永寧將林邑國的事透露給房遺直以後,就沒再把精力放在這件事上,反正依著房遺直的個性,他是肯定會跑去告訴房玄齡的,然後這件事能走到哪一步,就先聽天由命吧。反正她本人是挺樂觀的。
結果當天晚上的飯桌上房玄齡和房遺直父子一起缺席,徹夜未歸。等到第二天晚上房遺直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新官服,頂著禮部主客司郎中的頭銜,背負起了出使林邑的任命。
原來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好,那林邑國去歲恰逢朝貢之期,而今使團尚滯留長安未返,這產糧之事一問之下,卻是正如永寧告訴房遺直的那樣。這樣的好事自然沒人肯瞞下的,上奏之後,果然龍顏大悅,相關章程也很快擬定。
一天的工夫,房遺直就從從七品的官職,一路飆升到了正五品。他到家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有點飄,滿面紅光,抱起永寧就是一通猛親!
房玄齡跟在他後面進的門,臉色卻有些不太好看。見兒子一副忘形的神態,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壓根沒答理盧夫人叫吃飯的茬兒,直接把房遺直和永寧兄妹倆叫進了書房。
最先被審的自然還是永寧。
“說吧,林邑的事,你是哪裡聽來的?”房玄齡臉上不帶一點好顏色,語氣也極為嚴厲。
永寧有些發懵,怎麽還在糾結這個事呀?她本來以為,只要有了個好結果,那她開始的這點小紕漏就應該被遺忘了,誰知她家父親大人上來第一句就問這個。心慌意亂之下,她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套路,隻得沿續了前一天對房遺直的說法,怯怯懦懦地說道:“我,我是聽別人說的……”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要是她家父親大人問這個別人是誰可怎麽辦呀?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房玄齡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給她,緊接著問道:“這個‘別人’是誰?”
永寧心更慌了,她平日裡見的人實在有限,而且去哪裡都有人跟著,根本沒有跟人單獨見面的機會,這會兒讓她上哪兒編個人出來呀?她要是隨便編個人,房玄齡找人一對質,立馬就會漏餡……於是,她只能對著手指,不說話了。
房玄齡猛的一拍桌子,語氣也越發的嚴厲了:“嗯?說呀!是誰?!”
永寧被嚇得一哆嗦,心裡泛起點點的委屈。她明明是辦了件好事,父親大人為什麽拿她當賊審?眼淚在眼眶裡轉來轉去,隨時準備決堤。
房遺直也萬分不解,父親大人幹嘛這麽難為小妹,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在外頭隨便聽來了句話,就就是記不住誰說的,又有什麽奇怪?想想父親的火氣多半還是因為他新得的這個差事來的,不由得心疼起永寧,伸手便將她拉到了身後,硬著頭皮、陪著笑臉說道:“父親大人,小妹年紀還小,您……”
房遺直的意思是想勸著房玄齡消消氣,誰知他這一站出來,反倒讓房玄齡的火氣旺了,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說道:“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呢?難道也年紀小?做事這麽毛燥!這事就真的重要到不能等我回來再商量?今日得了個郎中的銜,你得意了是吧?你就沒看見別人在算計你的小命?!”
房玄齡顯然是氣極了,手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
房遺直和永寧卻都是一愣,這升官是好事,出使林邑雖然中途遠了些,可是最多辛苦點,哪裡又牽上小命的問題呢?
房玄齡看著大兒子還是一臉的無知狀,不由得長歎了口氣,失神地坐了下來。
看見房玄齡這般神態,
永寧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她的初衷只是想當災民的問題爆發出來的時候,這個高產糧的出處可以讓房玄齡的日子好過點,到時候功過相抵,最起碼能少受些攻訐。剛才聽說房遺直升官了,而且還得到了出使林邑的差事,她也挺高興的,這算是一箭雙雕,父親大人和哥哥各得一份功勞,本來挺好的事,怎麽到了父親大人嘴裡,就成了禍事了呢? 她慢慢的從房遺直身後蹭了出來,走到房玄齡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爹爹,是不是我做錯了事情?有人要害大哥嗎?”說著,她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房玄齡見女兒哭了,才驚覺剛才太過嚴厲嚇到小女兒了,可是那個問題還是要問的:“永寧,聽話,告訴為父,究竟是何人告訴你林邑有糧的事的?”
永寧心裡更糾結了,怎麽還在糾纏著這個問題呀?她低著頭,認真的回想,這些天見過的哪個人可以背起這個黑鍋來?
房遺直有些沉不住氣了,皺著眉頭問道:“父親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今天朝議不是挺順利的嗎?而且那林邑使臣言之鑿鑿,糧食之事應非虛言,這趟差事雖然辛苦些,可是並無什麽危險吧?”
“你懂什麽?!”房玄齡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兒子一眼,再次長歎了一聲,才又說道:“你可知道那林邑使節為何逾期未歸?那是因為他們國內動亂,有亂臣謀國,此次范氏遣使來長安,本就是來求救的,今日與他們提起出使之事,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那侯君集素來與我不合, 可朝議之時,他卻那麽大方的舉薦了孫成化,而且還調了右武衛三千勇士隨行,你以為他是安了好心?!”
“他——”房遺直這會兒臉色也變了,他總算知道了房玄齡為什麽朝議的時候臉色就那麽難看。
“那孫成化是侯君集的義子,他一向視之為心腹,而林邑之地又有兵災,你這一去……你這一去……”房玄齡說到這兒,語氣越發的沮喪,撫著額頭,“凶多吉少”這四個字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永寧這時也全然明白了房玄齡的擔心,心下不由懊惱,早知道會惹來這種麻煩,她才不會這麽多事,外面那些災民再多、再苦,在她心裡,也比不上房遺直的安危來的重要。可是,這會兒再想這些,卻已經晚了……
她也明白了房玄齡一直追問她,是誰跟她提起林邑這件事的用心,父親大人是擔心她這個小女兒身邊有意圖不軌的歹人……
房遺直呆愣了一會兒,仍然有些不解地問道:“兒子自問平時並不出眾,也不曾得罪誰,那侯君集,說不定……說不定……”他想說,或許侯君集並無為惡之心,可是這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房玄齡搖了搖頭,卻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揮了揮手,將他們兄妹趕了出去。孤燈之下,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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