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大唐被折騰得雞飛狗跳的時候,永寧卻無奈地洗盡鉛華窩到回恩殿裡,被限制了出入自由。為什麽呢?原因很簡單——淑妃娘娘在小公主三歲生日的時候,被查出來又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於是笑得見眉不見眼的皇帝陛下立即把他家愛妃打包了回去,又嚴令近來時常進宮騷擾的房遺則不許再拿那些瑣事來煩人……
對於永寧再次懷孕之事,皇后是深感無力,而那些新入宮的低階嬪禦卻是在嫉恨永寧之前,更恨上了皇后三分。隻從這種詭異的現象上來看,便該知道李治的禍水東引的計策還是很成功的,至少在這些新人眼中,雖然永寧有奪寵之嫌,可是更讓她們憤恨不已地卻是皇后擋在她們前面,死活不讓她們有機會跟皇帝陛下接近,這份罪過可比永寧奪寵的罪過大多了……
只是永寧有孕,那就意味著別人就多了些伴駕的機會,可是這些妝扮一新的美人兒一出門,便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了立政殿的方向,然後一個個咬牙、跺腳,甩著手帕便又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於是傳言朝著更詭異的方向發展起來,明明再度有孕在身的永寧才該是目前的焦點所在,可是傳言之中卻絲毫沒帶上她什麽事,反倒是正該趁機奮起的皇后被置於了風口浪尖之上,那些打壓新人的話題被炒作的沸反盈天,眼看著都快被形容成后宮之中心理變態的終極boss了。
皇后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她怎麽都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過,偏偏那些事卻被人傳得有眉有眼的,讓她連辯駁都找不著切入點,若非她十分確定自己是真沒做過那些惹人嫌的事,怕是她都會把那些被描述得有鼻子、有眼兒,詳細的任誰聽了都會當真的話,也看做是真事了。她本就有心去細查一番,看看到底是誰在她背後給她下絆子,結果永寧正好趁著有孕在身的機會,將一直被她推拒的宮務大權又歸還了回來,這次她倒沒有再拒絕,隻一臉賢惠大度地說了些讓永寧安胎養身的話之後,便順勢把掌宮之權收了回來。
從某些方面來說,皇后惦記掌宮之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開始的時候為了形象問題,也為了讓李治安心,她才不會幾次三番地推拒這本就該屬於她的權利。可是明明她一開始計劃的好好的,誰知真正進行的時候卻處處難稱心意,這會兒好容易把權利收回手中之後,她卻仍舊不免被已成定局的諸多布置而惱恨非常。
身為皇后,管理后宮本是她的份內之事,但是這份權利在她手中卻也不是絕對的。就比如說,永寧在代理宮務期間,處置的諸多人事關系,還有一些新的宮規制定等等,都是在李治的默許下進行的,而最終結果也同樣得到了李治的認可,那麽已成定局的這部分,便不是皇后能擅自改動的了,如果她實在想做出變動,那麽也同樣需要得到李治的同意和認可……
皇后卻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且不說永寧做出變動的部分確實有其變動的必要性,而且試行的結果也的確是起到了預期中的效果,就算是這些變動純粹是永寧出自私心做出來的決定,她也不認為她有那份能力,可以讓李治為了她而駁了永寧的情面。
於是期盼了多日的宮權到手,皇后卻也沒了原先期盼之時的好心情,本來明明她才該是那個規則的制定者,可是現在卻只能順著別人製下來的規則行事,這其中的那份鬱悶,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但是雖然有著種種的不如意,卻也並不影響她試圖尋找在背後給她下絆的人的舉動,而且權利的回歸,也代表著她的地位依舊穩固,原先一些見風使舵的小人再度一窩蜂似的重新圍在了她身邊。這些人雖然諂媚了些,搖擺不定了些,但是也正是這樣的人,消息反而最為靈通,也是她身邊絕對不能或缺的一類人。
本來按著以往的慣例,她將想知道的消息內容散下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會陸續有相關情報反饋回來,可是這回卻出現了另一種讓她極為不解的現象,情報沒有反饋回來不說,便是那些再度聚集在她身邊的那些牆頭草,也於不在不覺之中重新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仿佛從來沒有投靠過她一般。
一陣詫異過後,漸漸冷靜下來的皇后,心也緩緩地向下沉去。她突然有一種覺悟,那些人定是對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能讓他們這樣乾脆地放棄了對她的支持,那只能意味著在背後對付她的這個人,是她絕對沒有希望能戰勝的……在這大興宮中,能讓她一觸即敗的人,只有一個
王氏真的慌了,怕了。她自認沒做過什麽對不起李治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她對永寧的存在都以一直是以一種溫和的態度包容,只是明明是他們步步緊逼,寸步不讓地置她於不顧,為什麽行至今日,卻反倒像是她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這麽倉惶……
李治一直都有讓人留意立政殿的動靜,從近期的一些事情和皇后的表現,他知道皇后多半已經猜出了他在背後做的那些手腳,但是他卻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也沒有人能要求一個帝王會是一個好人,王氏從來都不是他在乎、想保護的人,那麽對她做任何事,他都不會有愧疚這種情緒存在。
永寧雖然不曾過問過這些事,但是李治在對皇后動手,她卻是知道的。只是她與李治同樣認定,不在保護范圍之內的人,所做出的犧牲她也一樣不會放在心上。雖然她對皇后之位並沒有什麽迫切的想法,但是對於李治認定了想要給她的東西,她也絕對不會因為害怕傷害誰而去拒絕。
皇后陷入困境的種種端倪,自有消息渠道傳到永寧耳朵裡,但她對此也只是聽過便罷,沒有興災樂禍,更沒有落井下石,只是交待了跟在李琮和沁華身邊的人要多加小心,也再三地囑咐了兩個孩子近來少往外面亂跑,少惹事端,言行之間也要多多留心……
而與此同時,那些本就仇視皇后的新進嬪禦,言行間卻也愈發地張狂了起來,即使皇后已經避居在立政殿,連她們日常的問安都免了,她們卻依舊能挑起種種的事端出來,讓原就傳得熱火朝天的流言,更加熱鬧上了三分。皇后雖是頻頻地召見母族親眷進宮,但是王家卻早在聯合著長孫家鬧出了那場禍事之事,便已被漸漸地逐出了權利中心,如今對皇后已經是有心而無力了。
李治的廢後之心昭然若揭,也正是因為他這份堅持,和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架式,讓一眾朝臣都失去了與他抗衡的信心與耐力,本來在李治預料之中的前朝動蕩,竟是這樣悄無聲息地保持住了一種平靜的狀態,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皇后在知道了朝臣們的動向之後,徹底的絕望了。她心底的那份不甘,實在不足為外人道。當年晉王妃的位子不是她自己去搶來的,這些年她也自認做到了一個妻子的本份,此時面對李治的薄情,她確實不知該如何舉措,才能讓她自己和她背後的王家,不至於一敗塗地。
李治在兩儀殿見到王氏的時候,並沒有為她一身的憔悴而有所動容,只是很平靜地問道:“皇后此來, 所為何事?”
王氏看著端坐在禦座之上的年輕帝王,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陌生到她都已經有些記不清曾經相處時的情形。曾經的溫柔,曾經的體貼,曾經的信任,都好像只是出現在她夢中的情形一般,於現實之中,於此刻,竟是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她此刻會這樣衝動地出現在兩儀殿,本來是想將積攢了一腔的疑惑怨憤都發泄質問出來,但是當她真的站在了這個與她夫妻一場的男人面前時,她卻發覺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其實她是懂的,是明白的,所有加諸在她身上的這一切,也不過是因為,她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不是他一直以來都認定了的那個人……可是她心中的這份委屈,又該向誰去訴?最初的時候,這一切的開始的時候,明不明是她求來的,為什麽就沒人去可憐她的這份身不由己?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她自己,她有什麽錯?
“若是無事,皇后還是回立政殿靜思己過去吧”李治並無意去了解皇后心裡在想些什麽,只是很冷情地直接趕人。
他等了這麽多天,才終於等到今天這樣的好機會,不僅能把皇后拘禁起來,便是那些新入宮的低階嬪禦也因為她們過於明顯的野心和不當的言行,而讓他逮到了處置的機會。在這種時候,他怎麽可能會在心裡生出什麽同情、可憐誰的心思?微揚的嘴角,帶出一絲暖意,他所思所想,也不過是咫尺之遙之地,他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