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刻,大夥都登上了城門。
燕棠走上正位,開始替諸將士壯行。
一時間城內呼聲震天,連平日裡聒噪得不得了的四煞等人都安靜得不行。
披著銀甲的燕棠立在眾將中間氣勢迫人,目光堅毅,舉手投足利落果斷。
這是戚繚繚第一次見到大軍陣前的他,她心裡頭為之自豪,卻也捏著把汗。
之前總擔心他會否在陣前怯場,會否猶豫踟躕什麽的,但他所有的表現都超乎了她的意料,仿佛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然經歷過無數場征戰。
她不由自主地跟著亢奮起來。
“這次帶著你們衝鋒陷陣的是我們大殷的楚王!皇上命楚王隨軍,是對我們抱有強大的信心!
“我們的君王堅信我們會勝利回去,與他心愛的皇子一起!而我們的楚王有勇有謀,兄弟們也該抱有決勝之心!你們這就跟隨他,去打下這場漂亮仗來!”
燕棠語畢,城樓上下立時即響起一片震天的呼聲。
隨著號角聲響起,大軍隨著領頭的蕭珩馳出了營門!
戚繚繚心情十分激動,扭著看向燕湳他們,也個個皆臉上發亮。
直到下得城樓來,幾個人胸口還是起伏不止的。
聽完燕棠的話,戚繚繚現在大約也有些明白皇帝讓蕭珩過來的用意了。
看來他就是讓自家兒子過來壯士氣的。
原本有一個備受天子恩寵的鎮北王過來當元帥就已經顯出了皇帝的決心,眼下再加個蕭珩,那麽皇帝都不怕自己的兒子犧牲,將士們自然就更有勇氣了。
號令完畢,城門上令旗揮舞,隨後城門打開,接而程淮之和邢炙他們也隨在蕭珩之後,兵分兩路往東西方向同時駛去。
到了亥正,吳國公所率的大軍也開始徐徐往北面進發,一時間耳畔只有盔甲碰撞聲與馬蹄腳步聲。
……
王庭的大將軍府裡,孟恩坐於案後連連翻閱著下方傳來的奏報。
“主帥是燕棠,先鋒將是蕭珩?”他眼起的眼睛裡帶著些許興味,顯然蕭珩這麽快就出戰,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據我所知,大殷這個三皇子可是一點作戰經驗都沒有,燕棠居然讓他擔任這麽重要戰役的先鋒將?”
“燕棠自己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哪裡懂什麽遣將之術?”手下大將巴雅兒語帶譏誚:“我聽說大殷皇帝甚是器重這燕棠小兒,這次不惜拉上滿朝勳貴幫他撐場。
“只可惜看來這小子好大喜功,怕是要把大殷皇帝的寶貝兒子也給送上西天了!”
說完他躊躕滿志地道:“大將軍!末將請命,前去拿下這大殷的皇子,壯我烏刺國威!”
孟恩對他的評價未置可否。畢竟他知道蕭珩和燕棠不和。
略想,他又點點頭:“山鷹咀已有五千人埋伏,你再帶上五千人去會會他!記住,倘若拿下他來,切記捉活的回來給我!”
“得令!”
巴雅兒朗聲去了。
……
戚繚繚跟隨著燕棠回到議事廳,余下將軍們仍需排兵待命。
因為誰也不知道戰事會往哪個方向發展,隨時都得準備衝鋒救援。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前方戰報一切都還算順利,等到蕭珩與山鷹咀的伏軍交上手時,眾將軍也都進了來,嚴密地盯緊起前方情況。
戚繚繚完全插不上手,索性也就不操心了。
蕭珩在黃山這些年,文學武功都未有落下,他寫得出媲美科舉士子之手的文章,說起風花雪月頭頭是道,也能夠百步穿楊正中十丈外的靶心。
舞起劍來淡定自若,前世裡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倒也對他心服口服。
就算他終究是沒有任何經驗的,燕棠也不會故意讓他去送死。
所以這場仗,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
山鷹咀的險地裡,最擅長風花雪月的蕭珩坐於馬上已持槍連挑了幾名敵兵!
山谷是個極小型的盆地,容納兩萬人的混戰卻並不顯擁擠。
往南走是大殷,往北走則是烏剌,此刻月光下,唯一耀眼的只有各自手上的兵器,蕭珩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只知道交手這兩刻鍾的時間裡臉上手上被濺了一波又一波的血。
“王爺!他們北邊來人援兵了!”
正殺得起勁,彭胤扭頭招呼。
他抬頭看去,果見對面狹路上自北而來烏泱泱一片人馬,那馬蹄聲回響在這山谷裡,恍若無數隻戰鼓齊鳴!
“咱們的主力馬上就到!大夥都給我提起精神來衝!”
他揚起長槍,快馬加鞭,徑直對上了為首的巴雅兒。
……巴雅兒被擒的消息傳到孟恩帳裡的時候,帳中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而蕭珩拖著傷,帶著巴雅兒被人先扶送回大營的時候,整個清水營卻都有了一波不小的轟動!
“現在什麽情況?”燕棠邊問邊大步走到營門口。 聽完了稟報後又停步問:“楚王傷勢如何?”
“傷在背上腿上,有三四道口子,但是好在沒有傷到筋骨!”軍醫瞅著空子急急地稟報。
燕棠湊近前,漠然伸手在蕭珩臉前晃了晃:“這是幾?”
蕭珩一抬手將他手揮開:“滾你娘的!把我當白癡嗎?”
燕棠站直身:“還有勁兒罵人,死不了。抬回去,好生診治!”
余者眾人:“……”
戚繚繚愣然望著他們,隨後也湊過去看了眼。
蕭珩支著身子斜歪在擔架上,仍沒好氣:“說吧,你是不是擔心我?”
戚繚繚冷笑著,伸手往他淌著血的小腿上一拍:“是啊,我好擔心你!”
說完在他的慘叫聲裡屁顛屁顛地跟著燕棠進帥帳了。
“聽說被擒的還是孟恩手下的一員猛將,你是怎麽想到用蕭珩的?”
或者說他是怎麽會想到蕭珩能勝任這先鋒之職的?
烏剌那邊的戰將可都不好對付,雖然說他肯定算不到對方派什麽人出來應戰,但是是驍勇之將是肯定的。
蕭珩居然能夠捉到他,可見能力還在她預測之上,而他居然比她還清楚?
“上次在圍場,那小子在後頭跟了我一路,無非是想探我深淺。
“但我也看出來,這個人雖然又卑鄙又無恥,但是起碼能做到臨危不亂,沉著冷靜。
“而且他比我強的地方就在於他很有衝勁,先鋒將就需要他這種不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