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上了台階,忍冬臉都白了,提著裙子,看著那台階,上吧不敢,不上吧,也是不敢。好在李若站在門檻外,只看沒往裡進,忍冬提著裙子提著心,看著她家大小姐,大小姐真要進去了,她就不能不進了。
看了一會兒,李若轉身下了台階,忍冬松了一口長氣,急忙轉身跟在李若身後,就覺得她家大小姐走的太慢!
李若確實比來的時候慢的多了,一邊往前挪一邊出神,走的快看不到玉曇院了,李若突然頓住,轉頭看著忍冬,“你去侍候她吧,幫幫她。”
“什麽?”忍冬一句驚愕問出口,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了,連哭帶求:“大小姐,忍冬哪兒錯了,大小姐怎麽處理都行,求大小姐”
“你快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趕緊起來。”李若被忍冬這一跪一哭嚇了一跳,“這象什麽樣子?!”
“打從進了大小姐院子,見了大小姐頭一面起,忍冬就打定主意,這輩子就侍候大小姐了,大小姐要是打發我走,忍冬寧可一死。”忍冬嚇的口不擇言。
“好了,不去就不去,我不過隨口說說。”李若一臉無奈的歎了口氣,“唉,我是想幫幫她。”
“大小姐想幫她還不容易,何苦把我反正我這輩子隻侍候大小姐一個人。”忍冬嚇飛的魂魄漸漸收回來。
“這話只能跟你說說。”李若又歎了口氣,“南陽來的這位姐姐,要說可憐,她才是真可憐,還有南陽那位大伯和那位婆婆,唉。”
李若一聲接一聲歎氣,“其實,要不是她比我大了兩個月,她回來不回來的,太婆也不會放心上,可這事,又不能怪她。”
“大小姐,人各有命,這話是您常說的,是不能怪她,可這是她的命。”忍冬有幾分同情,可這是各人的命不是麽。
“她又不懂事”李若這一句低的幾乎聽不到,忍冬沒聽清,卻沒敢多問,剛才大小姐要把她送到玉曇院這件事,驚氣還沒褪盡呢。
“你拿二十兩銀子,去找黃嬤嬤,就說我的話,讓她請人給玉曇院驅驅邪,要是她們問起,就說玉曇院很久沒人住,這園子草木太盛,府裡人又不多,驅一驅總比不驅好,還有,再跟黃嬤嬤說一句,這點小事,就不必驚動夫人和老夫人了。”又往前走了一陣子,李若吩咐忍冬,忍冬忙答應了,跟在李若後面回到自己院子,趕緊取了銀子去尋黃嬤嬤。
李岩是在紫萱堂垂花門裡磕頭認錯的,陳老夫人不舒服,剛剛吃了藥歇下,不能打擾。李三爺沒在府裡,袁夫人沒在,李岩照蘇嬤嬤的指點,在袁夫人院門外磕了頭,再去尋順安侯和沈夫人,順安侯也不在府裡,沈夫人已經聽說李岩在紫萱堂外磕頭認錯的事了,聽說陳老夫人和袁夫人都沒見她,尋了個托辭,也沒敢見。
李岩磕了一圈院門出來,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扛著箱子的孔嬤嬤等人,跟著孔嬤嬤一群人,轉身再往玉曇院去。
玉曇院裡,黃嬤嬤正看著兩個師婆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滿院子潑香灰水。見李岩等人進來,忙笑著迎上去,面對李岩,卻看著蘇嬤嬤說話:“這院子算是咱們府上最好的一處了。老太爺晚年最愛在這裡,老太爺走了這些年,這院子一直空關著,咱們府上園子大花草繁盛,偏偏人又不多,大小姐”
黃嬤嬤一句大小姐出口,想起眼前這位一來,大小姐就成了二小姐了,乾笑幾聲,“搬進來,總要淨一淨。”
“黃嬤嬤費心了。”蘇嬤嬤看了眼一臉微笑,卻不開口的李岩,立刻接口笑道:“還是黃嬤嬤想的周到。府上老夫人修佛多年,福德深厚,有她老人家鎮著,萬事皆吉。對了,我們大小姐也篤信佛法,從前在家裡,也常常抄經修身,大小姐說了,要請尊菩薩回來,早晚供奉呢。”
李岩聽一愣一愣兒的,黃嬤嬤話裡有話,蘇嬤嬤這話裡更有話,可是,都是什麽話?什麽意思?
孔嬤嬤一臉融融笑意,垂手站在蘇嬤嬤旁邊,不時點頭,再可不是一句兩句。看樣子,這個院子不怎麽吉利
兩個師婆香灰水撒的飛快,黃嬤嬤和蘇嬤嬤你來我往幾句話說完,兩個師婆的香灰水也撒好了,黃嬤嬤叫了個婆子悄悄送兩人出府,自己也客氣告退,“這院子是老太爺晚年的地方,雖說沒人居住,灑掃擦洗,一天沒敢疏忽過,小姐要是覺得不夠乾淨,隻管說一聲,再叫人來好好打掃。這院子裡原是有幾個婆子當值,夫人說,小姐嬌生慣養長大,那幾個婆子粗手大腳,只怕侍候不來,夫人這會兒正親自替小姐滿府挑人使喚呢”
李岩微笑點頭不說話,蘇嬤嬤隨著黃嬤嬤的話,不停的客氣幾句,黃嬤嬤七七交待完了,告退出去了。
李岩松了口氣, 趕緊進屋,一路過來,就數京城最冷,站了這一會兒,她已經冷的快受不住了。
進了屋,蘇嬤嬤替李岩去了鬥蓬,用手試試了熏爐,拿了床薄絲被搭在熏爐一邊,這才示意李岩靠著熏爐坐下取暖。
孔嬤嬤站在旁邊,看著蘇嬤嬤這一番細心周到的侍候,看著蘇嬤嬤笑道:“嬤嬤在這兒陪著大小姐,我去看著人收拾東西了,大小姐的行李該送過來了。”
“且慢一慢。”蘇嬤嬤笑回了句,轉頭看著李岩道:“大小姐,還是我先跟大家說幾句眼下的情形,再收拾東西,您看呢?”
李岩趕緊點頭,知已不知已知彼,那也能好得多。
孔嬤嬤聽蘇嬤嬤這麽說,見李岩又點了頭,急忙出去,把綠蝶等人叫進來,自己站到門口,將簾子挑起條縫往外看著。
蘇嬤嬤看向孔嬤嬤的目光裡透出幾分滿意,這位大小姐身邊使喚的人雖然太少了些,可至少看起來,卻能個頂個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