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已經開了,李岩走到離李若半步,“我不懂規矩,還請多多指點。”
這是蘇嬤嬤的交待,把不懂規矩這事亮出來說,至少明面上,不懂規矩這一條,就不好拿來挑刺了。
李若嗯了一聲,轉身往裡進,“你跟著我吧。”
李岩謝了,跟在李若身後,二小姐李芪蹙著眉,也不知道是厭惡還是擔憂,跟在李岩後面,時不時瞄她一眼。
三小姐李莧目光在李若和李岩身上掃來掃去,四小姐拉著五小姐,兩個人頭碰頭嘀嘀咕咕,“大小姐走路真好看。”“衣服好看。”
進了垂花門,屏風後一溜放了五個錦墊,李若蹙起了眉,看著垂手侍立在旁邊的婆子道:“再添個墊子吧。”
婆子掃了眼李岩,正要答話,李岩已經開口了,“不用了。”婆子仿佛松了口氣,李若側頭看了眼李岩,不說話了。
她一早過來請安,連自己都知道,太婆當然更知道,這墊子的事算了,也就是跪一跪就起了。
李岩跟著幾位李家小姐,跪下磕了三個頭,就起來了。
“好了,這早上請安,太婆說過,不過是督促李家姑娘要勤勉早起。”李若看著李岩,“有家有族,有了庇護,也就有了責任,身為李家的姑娘,當以李氏家族為先,一言一行,不墜家聲。”
李岩看著直視著她的李若,眼皮微垂,“多謝指點。”
“都是一個李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請姐姐牢記。”李若說完,越過李岩,徑直走了,二小姐李芪緊跟其後。
出了紫萱堂,三小姐李莧緊兩步跟上李岩,“你別理她,她就愛擺這幅嫡長大姐姐的款兒,這些大俗禮兒誰不知道,還用她說?”
“多謝三妹妹。”李岩心裡說不清什麽感覺,想笑又有點悲哀,這四分五裂的李家!
“是四妹妹。”李莧抿著嘴兒笑的很愉快,“你來做我們大姐姐,比她強多了,前兒阿娘回來一說,我就可高興了,聽說昨天夜裡玉曇院鬧鬼了?玉曇院那鬼都鬧了幾十年了,這事別說咱們府裡,就是滿京城,誰不知道?老祖宗就是這樣,總教導別人以家族為先,自己是一點兒也不肯委屈,大姐姐別計較。”
“我知道了,多謝你。”李岩頜首感謝。
“大姐姐跟我可不用客氣,這幾天大姐姐正忙著,我就不去添亂了,過幾天等大姐姐收拾妥當了,我再去賀大姐姐歸宗之喜。”李莧笑顏笑語的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兒,招手叫和五小姐嘀嘀咕咕說著話兒的四小姐李芃,“芃姐兒,我們回去了。”
“大姐姐,這個給你。”經過李岩時,四小姐李芃從脖子上那根細細的金項圈上,拉下個精致的荷包塞到李岩手裡,“這是今年春天我在園子撞了花神,阿爹到白馬寺給我求的護身符,從戴上我就再沒碰到上花神,可管用了。”
“我不用。”李岩心裡一暖,急忙再塞回去,順勢蹲下,“這護身符戴在小孩子身上才有用,我大了,就不能再用了。再說,玉曇院好得很,沒事兒的。”
“你這個護身符,是五叔特意替你求的,就只能戴在你身上,這東西可不好亂送人。”三小姐李莧在李芃額頭輕敲了下,“趕緊戴好。”
四小姐李芃嘟著嘴,看著李岩給她把護身符重新扣上去。
李岩站起來,看著被三小姐牽著走了的四小姐李芃,和趴在奶娘肩上,衝她不停揮著手的五小姐李芮走遠了,才轉回身,往玉曇院回去。
蘇嬤嬤和孔嬤嬤都提著心,看著李岩進來,急忙迎上來,不等兩人開口,綠蝶趕緊笑道:“平平安安。”
兩人同時舒了口氣,蘇嬤嬤笑道:“我就說,好歹也是百家世家,不至於失了大分寸。”
“幾位小姐都見著了?”孔嬤嬤關切道。
“李家在大事上,也是四分五裂的吧?”李岩嗯了一聲,沒答孔嬤嬤的話,卻看著蘇嬤嬤問道,蘇嬤嬤一個怔神,片刻反應過來,看向李岩的目光就有點變了,帶著幾分不確定,“大小姐?”
“五位姑娘,五家,除了最小的一個太小看不出來,其它四個,一台戲。”李岩的話很碎,可蘇嬤嬤和孔嬤嬤都聽明白了,蘇嬤嬤確定了自己的猜想,話就謹慎了,“小姑娘家有點小心思,也是常有的事,各家大小姐說大事,老奴一向在內宅侍候,外頭的事連聽說的都極少,不敢亂說。”
“嗯。”李岩有幾分心不在焉的應了,她不過隨口問一句,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外面的事,內宅的女子能知道的確定不多。
一大早,裴清嫡親的舅舅沈相國要帶裴清去城外祭拜裴清外翁外婆,冒了個裴家十九郎身份的陳炎楓,不去不合常理,也隻好起了個大早,捏著鼻子跟在裴清身後,規規矩矩的祭拜了沈氏夫妻。
沈相國要急趕回去,裴清和陳炎楓都是閑人,一邊賞著京城冬景,一邊慢悠悠往回走。
看著沈國相一行人走遠了,陳炎楓正要開口告辭,裴清看起來很閑適的說起李岩,“昨天夜裡玉曇院鬧鬼,你聽說沒有?”
“鬧鬼?是人是鬼?”陳炎楓反應極快。
“好象不是人。”裴清的話說的不確定,語調卻十分肯定。
“沒嚇著她吧?”陳炎楓問了一句,自己接著答道:“那妮子膽子不這事應該嚇不著她,再說”後面的話,陳炎楓沒說下去,那妮子說不定是做過鬼的人。
“就是膽子太大了。”裴清將李岩燒黃裱紙的事說了,陳炎楓聽說哈哈笑起來,“去找她?就怕那鬼不敢找她。”
“說是後半夜睡的不大安生。”裴清看著陳炎楓,陳炎楓眉頭微皺,真要是不大安生,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和你家裡打個招呼,給她換個地方住吧。”裴清看著陳炎楓要求道。
“你這話說的,”陳炎楓斜著裴清,“照理說,你不該這麽不明事理。這畢竟是人家李家的事,外人管閑事管到現在這樣,已經過了,現在再壓著換住處,陳家無所謂,現在的李家,得罪也得罪的起,可那丫頭怎麽辦?李家不能怎麽著陳家,這股子惡氣,都得發到她身上,換了院子,肯定還不如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