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一路想著裴清和裴家那些傳說,徑直往淮南王府回去。從後角門進去,周睿直接往余書和熊克定幾個人合住的小院子過去。
院門虛掩,周睿伸手推開些,正要揚聲招呼,余書的聲音從上房傳也來:“你說你五大三粗一個人,怎麽心眼小成這樣?不就是一隻王八殼,能怎麽著?你說能怎麽著?”
周睿聽到王八殼三個字,到嘴邊的招呼沒喊出來,往後退了半步又頓住,左右看了看,側耳接著往下聽。
“你不是說他還要給你買麝香,給你釣王八?你還想怎麽著?你佔了這麽大便宜,還要怎麽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話你沒聽說過?”是熊克定的聲音。
“光聽這話,我這張臉,你那張臉,好象比那王八還大!我問你,我有什麽便宜讓人家佔?你有什麽便宜讓人家佔?要本事沒本事,要錢沒錢,連個人樣兒都沒有,還什麽非奸即盜,這話說出來,你就不嫌丟人?”
周睿聽的失笑,這話不好再聽下去,周睿用力拍了幾個門環,揚聲叫道:“老余!”
屋裡的爭吵聲戛然而止,余書的聲音有幾分慌亂,“誰啊?來了來了,是周爺,快請進,真是巧我是說不巧是巧”
余書急忙迎出來,熊克定也跟在後面迎出屋,臉上帶著幾分尷尬,說誰誰到,京城這地面真邪乎。樊伯韜跟在熊克定身後,倒是神色淡定,他還沒反應過來。
周睿進了院門,站在廊下,沒再往裡進,隻將手裡裝著三四兩當門子的匣子遞到余書面前,“這裡頭有三四兩當門子,你拿去用吧。”
“這怎麽好意思?”余書又驚又喜,想伸手去接,卻下意識的瞄向熊克定。
周睿也看向熊克定,“剛才到門口,不巧聽到熊爺非奸即盜的話。”周睿頓了頓,余書圓瞪著雙眼,尷尬無比,熊克定說不上來什麽表情的瞪著周睿,樊伯韜兩隻眼睛瞪的溜圓,抬手指著熊克定,他明白過來了,剛才他們正說周睿壞話
“熊爺聲音響,老余的聲音也響。”周睿語調輕松,“不是在下成心偷聽,實在是站院門口聽的清清楚楚。”周睿笑著指了指院門,“往後三位說話,一是聲音要低些,二來,得想著隔牆有耳這句話。”
“周爺指點的極是,極是。”余書抱住周睿塞到他懷裡的匣子,一臉乾笑,背後說人家被人家聽到,再這麽當面說出來,這實在太讓人尷尬了。
“我走了,往後有什麽事,老余別客氣,只要我能幫得上。”周睿大大方方交待一句,衝余書和熊克定、樊伯韜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周爺慢走!”余書抱著匣子,緊跟到院門外,看著周睿轉彎看不見了,才轉身回來,一進院門先哼了一聲,“你看看,丟人吧?”
“說的好象你不丟人一樣!”熊克定懟了余書一句,“你還有臉拿人家的東西?論丟人,我可比不上你。”
“老余沒說人家周爺不好。”樊伯韜有一說一。
“老熊,咱有一句說一句,我真覺得周睿這人可交,是個實在人,又聰明。”余書和熊克定都沒理樊伯韜,余書壓低了聲音,看著熊克定認真說道。
“就你那眼神兒”熊克定一句話沒說完就嫋嫋而止,余書的卦從來沒準過,可他看人,從來沒不準過,這周睿剛才能那樣實話實說,不佔個誠字,那就是真聰明,自己這滿頭起包的麻煩事兒也許能找他說說話兒余書說的對,就自己和余書這樣的,要本事沒本事,要錢沒錢,要人也沒人,能讓人家算計什麽?
“我也瞧著周爺好。”樊伯韜擠上來發表意見,“周爺長的多好,比世子爺和四爺還要好看。”
“我和老余說他人品好不好,你扯哪兒去了?”熊克定堵了樊伯韜一句,樊伯韜不幹了,“我說的也是人品!這話可是你跟老余說的,什麽心正則目正,心慈則面善,不就是人品好,那長相肯定好?長相好肯定人品好?”
“你說的對!”余書樂了,“那你長這麽醜”
“別扯遠了。”熊克定打斷了余書的打趣,“就今天晚上,請他吃個飯。”
“誰?”余書和樊伯韜都沒反應過來,熊克定沒理樊伯韜,隻一臉嫌棄的看著余書,“還能有誰?你平白無故拿了人家三四兩當門子,佔了這麽大的便宜,不得請人家吃頓飯哪?”
“你說周爺?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說一出是一出?明明是你”余書迎著熊克定斜過來的眼神,“行行行,不說了,總之你不犯渾了這是好事。”
隔天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吉日,陳老夫人打發人和李家幾位族老說了李岩認祖歸宗的事,開了祠堂,將李岩的名字添到了李氏族譜上。
李岩站在不算太多的兩排牌位前,行了三磕九拜大禮,站起來,有幾分納悶的看著面前的牌位,和旁邊桌子上那本厚厚的,卻沒寫幾頁的族譜。
她曾經有機會見過福州某大姓的祭祖大典,那牌位密密麻麻擺的有這三四倍那麽多,這樣厚度的族譜,一排擺了四五本
李家這些牌位,以及那本寫了不到一半的族譜,顯的李家好象是那些剛開宗立族不過幾十年的家族。
可陳炎楓說過一回,京城李家,就是豫章城外的那個李家,或者那個李家的一支,豫章城外的李家,在那場大火前,據說已經綿延了兩三百年了
這場認祖歸宗的儀式簡單而快速,李岩磕頭起來,這禮就結束了。外面院子裡,已經擺上了酒席,陳老夫人謝了幾位族老,說了句身體不適,就上車走了。
李岩也想走,卻被孔嬤嬤拉住,“大小姐可不能走,都是為了你”李岩一聽就明白了,今天的她,類似於這場宴席的主人,她不能走,她得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