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的話,酒到這份上,余書也沒敢應,他那卦從來沒準過,給熊大算算也就算了,給別人卜填,這人不就丟到外面去了?
周睿就是一句客氣話,余書應不應他也沒留意,眼看余書歪歪斜斜快坐不穩了,周睿叫夥計過來會了帳,扶著余書出門送他回去。
“我問你件事,”余書被周睿架的幾乎腳不連地,出門風一吹,腦子好象清醒點兒了,一隻手拍著周睿,“提個醒兒你到底怎麽認識的那個妖那個姓李的女人?我跟你說!上回,是上回吧?熊大說那事,就那事,我跟你說,熊大這人吧我跟你說”
冷風再吹幾下,余書好象清醒了點的腦子更暈乎了,語無倫次,“那不是妖怪,我說過,那是是鬼,鬼你知道吧?我跟你說,熊大這人,不瞎說,你別看他粗,有心眼五大三粗全是心眼,他說那事,我跟你說我信,咱兄弟不外,我跟你說,那真是你說說,這人死哪有再活的?那不可能你說是吧?我跟你說”
“我跟你說,”周睿接過余書的話頭,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熊大怕多雲山莊,怕處生鬼,他這是自己心裡生了鬼,眼前就有了鬼!”
“這話,在理,在理!”余書不停的點頭,“在理”
“我早就認識李姑娘,熊大說的那事之前,我就認識她,她跟她那個叫玉樹的丫頭,就是現在這樣,李姑娘這裡沒有鬼,熊大是疑心裡生出暗鬼!”周睿說了一遍,又說了一遍,一連說了四五遍,余書不停的點頭,“對對對,對,就是對”
余書和熊克定、樊伯韜住在一個小院裡,不過兩人都不在,周睿將余書送進屋,扶他在床上躺下,找到茶窠,裡面空空如也,周睿轉了一圈,也沒找到燒水的茶壺,猶豫了一會兒,出來找了家小茶坊,排幾個大錢買了一壺醒酒湯拎回去,喂余書喝了一碗,余下的放在他床頭,這才出門走了。
李府,玉曇院。
袁夫人丟下三個老嬤嬤三個丫頭走後,玉曇院裡就沒斷過熱鬧。
先是陳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嬤嬤,孔嬤嬤一開口,就被兩個嬤嬤一唱一和搶白的沒法往下說,兩個嬤嬤夾槍帶棒,話裡話外都是衝著屋裡的李岩去的,總結起來,就是說李岩不孝不懂規矩,老夫人指過來的人,這滿府裡,不管到哪兒,那都是得當家作主說一不二的,她竟然讓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不懂規矩的鄉下婆子衝她們指手劃腳,簡直不孝無禮到極點了。
兩個婆子扯著嗓子說累了,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丫頭又鬧上了,她們雖然是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可一來,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到了大小姐這裡,那就是視同一等,二來,夫人可是長輩,夫人指過來的丫頭,那妥妥的是頭領大丫頭要到大小姐身邊近身侍候的。
兩個婆子再怎麽也只能扯著嗓子在外面吵,兩個自恃後台強硬的丫頭硬要闖進屋裡近身侍候大小姐,這事,李岩可沒法不理。
李岩看向蘇嬤嬤,蘇嬤嬤一臉苦笑看著她,她被老祖指過來,指點指點李岩,鎮鎮場子還行,要是直接出面教訓陳老夫人和袁夫人身邊的人,那就不妥當了,打狗得看主人,她教訓了這些人,就等於打了陳老夫人或是袁夫人的臉,她可不敢替陳家、替老祖把李家得罪到這份上。
兩個丫頭已經掀簾子進來了,李岩轉頭吩咐玉樹,“你去跟她們說,我這裡有我的規矩,能守規矩就留下,要替我改規矩的,我這兒用不起,請她回去。”
“是。”玉樹答應的沒有絲毫遲疑,外面的吵鬧,早就讓她憋了一肚子氣了,敢在她家大小姐面前這樣放肆,簡直是不想活了!
蘇嬤嬤聽到李岩的吩咐已經呆了,再看到幾步迎上兩個丫頭,一手一個,揪著兩個丫頭的衣領往外提的玉樹,半張著嘴,簡直看傻了。
這一對主仆難不成她那個舅舅帶著她不是做生意,是當土匪的?
玉樹提著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丫頭出來,稍稍用力扔出去,乾脆利落的傳了李岩的原話,看著孔嬤嬤,帶著十二分的不滿,“嬤嬤也真是的,由著她們胡鬧,大小姐在屋裡呢!你把規矩跟她們說清楚,誰敢說半個不字,隻管趕出去。”
玉樹氣勢洶洶,吩咐完孔嬤嬤,一個個掃過目瞪口呆看著她的諸婆子和丫頭,抬起下巴,哼了一聲,轉身進屋了。
“諸位還是安生些。”孔嬤嬤人老成精,這樣的東風不趕緊借還等什麽,“大小姐眼裡容不得沙子,玉樹姑娘人極好,就是脾氣硬。”
孔嬤嬤笑著歎了口氣, “好在玉樹姑娘這脾氣,比她的拳腳軟和多了,你們沒見過玉樹姑娘殺人,那真是,砍瓜切菜一樣,那血肉”孔嬤嬤嘖嘖有聲,“這女人殺起人來,跟男人真沒什麽分別,也是不眨眼。”
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丫頭被衣領勒住脖子,還在不停的咳嗽,兩人脖子前面通紅的一道勒痕,象是孔嬤嬤這些話的注腳,院子裡一下子靜的就聽著兩個丫頭震耳欲聾的咳嗽。
孔嬤嬤話音沒停,立刻宣布了大小姐的規矩,陳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嬤嬤,過於尊貴不敢派差使,就指點指點大家吧,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丫頭,統管除大小姐上房之外的所有丫頭,至於大小姐帶來的丫頭,都在大小姐上房侍候,由玉樹統管。周五太太指過來的一個婆子一個丫頭,從進門起就一聲不吭十分安份,孔嬤嬤看在眼裡,單獨派了差使。
蘇嬤嬤在屋裡豎著耳朵聽完孔嬤嬤的分派,松了口氣笑道:“大小姐好福氣。”
李岩神情沉鬱,心情更加沉鬱,這個李家,不是能容身的地方,她剛投了羅,就得再想辦法脫身,可脫了身,又能往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