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慕雲漪竟覺得自己有幾分心虛,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慕修,我……”
“我回來了,抱歉,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給你說一聲。”這話本是慕雲漪想對慕修說的,卻沒想到慕修卻開口說了出來。
“你……這是去了哪裡?”慕雲漪疑惑的看著他。
“當初離開西穹走的急,雖說府上的事情都已安排妥當,但是各地各城那些鋪子和館子,都還沒來得及一一安排,如今你我常年不在西穹,未免他們人心浮動,所以我悄悄回去了一趟,親自部署一番才可安心,順便也啟動了咱們早在東昭埋下的暗線,以後得到消息才可更方便些。”慕修解釋道,確實他在回到東昭這幾天養傷的同時去部署了這些事情,只是他並沒有親自去往西穹而已。
慕霆在失去儲君之位、被封順親王之後,暗裡置辦了不少的買賣產業,有當鋪、錢莊、賭坊、布鋪和酒樓等等,除了分散在西穹各城各部外,甚至連東昭、北羌和南蒼也各有許多鋪子,其幕後真正的主人其實是慕霆。這些館鋪皆由慕霆手下忠心可靠的人掌管,他們外表看著各有身份:有的是愛錢如命的酒樓掌櫃、有的是凶狠彪悍的賭坊老板、有的是精明能乾的錢莊管事,而他們暗地裡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慕霆的人。一方面這些買賣的收益十分可觀,但它們存在更重要的作用是暗中獲得各方消息、集結成一個勢力關系網,作為慕霆手中一支強大的力量暗暗積蓄。
慕雲漪不疑有他,信了慕修的話,心中暗暗動容和感激,在順親王府裡,慕修雖名為父親的暗衛,實際上卻打理著王府裡一切大小瑣碎的事情,不論是父親的、王府的還是她的事情,慕修永遠那樣的周全利落。如今父親失蹤、弟弟中蠱不醒、王府敗落,自己又入了異國淪為質子,舉步維艱之中,若說有什麽是讓她覺得不是孤軍奮戰的,那便是慕修的存在了罷。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慕雲漪到底是看出了他不對勁的面色,盡管慕修已經極力掩飾。
“大概是......連夜趕路有些疲憊,歇歇便好,不礙事的。”
“無事便好,那你快些去休息罷。”慕雲漪不知慕修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去了黯緲洲,只是他沒有問,自己便沒有提起。
兩人便沒再多言,皆各懷心思的“逃離”了這場面。
之後的幾天,慕雲漪與慕修之間都維持這這種微妙的“尷尬”,直至半月後,慕修主動敲響了慕雲漪的書房房門。
“剛剛從西穹傳來的消息。”慕修匆匆而來。
“怎麽?”
“杜烽將軍、周峻朗將和錢遠校尉近日來相繼被刺殺身亡。”
“什麽?!”慕雲漪大驚,這三人都是父親慕霆的舊部,在父親失蹤之後,被遠調至邊陲小城鎮守,但三人並不在同一個地方,如今卻被相繼刺殺……
“那麽動手的應是同一夥人。”
“不。”慕修搖搖頭:“應該說,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慕雲漪蹙眉。
“是的,從現場的痕跡來報,動手的只有一人。”慕修神情凝重,因她與慕雲漪都知道這三人行軍多年,絕不是酒囊飯袋,如今居然被一個人闖進府內殺死,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死法是?”
“被毒箭射穿心口。”
“你覺得是誰?”慕雲漪看向慕修。
“目前還沒有頭緒,
但不該是慕凌。” 慕雲漪讚同的點點頭,她與慕修一樣很快便否定了慕凌出手的可能性,三人已經被貶黜到邊境,對於慕凌已經沒有什麽威脅,他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動手,並且如此的明目張膽。
“你可有注意到這三個人的身份還有什麽共同之處?”慕修似有深意的看著慕雲漪。
“他們三人……”慕雲漪瞬間了然,睜大雙眼,“他們三人都曾是那年出征南蒼的將領!”
“不錯,所以那動手之人會不會與南蒼有關?”
“雖極有可能,目前一切尚不得知,無論如何,讓咱們的人一定做好防禦。”
“我已經派人去傳達消息,不論是外守的還是在泫音城的人,近日都要謹慎行事。且看那人下一步會如何行動吧,只是若那人的目標是出戰南蒼之人,那麽你……”
“我如今在東昭,應當還好。 ”雖然自己在東昭時時刻刻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但也正因如此,自己的這座“質子府”固若金湯。
提及南蒼,慕雲漪想起了那一場充滿了陰謀的戰爭。
……一年半以前
南蒼國世代中立,從不卷入紛亂戰爭之中,然而西穹和南蒼兩國邊境之地突然發生了由邊境商貿引起的爭端,本是不大的事情,但由於西穹一方咄咄逼人、不依不饒,使得商貿之事上升到了兩國外交之事,後來西穹硬是給南蒼扣上了一頂莫須有的帽子,皇帝慕凌當即決定對南蒼出兵,朝中縱然有一半大臣上書反對皆無果,甚至反遭訓斥。
當得知慕凌任命父親慕霆為出戰南蒼的主帥之時,慕雲漪正在西穹東南部邊陲軍營帶兵。
“這一戰終於到來了。”
大多朝中之人覺得西穹此次主動挑起戰爭,並且目標是南蒼這個不問世事的和平國度,很顯然是西穹皇帝慕凌在一段養兵蓄銳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安耐不住要通過一次吞侵而顯示自己的能力——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發動的戰爭。
然而慕雲漪卻知道此次征伐南蒼絕非如此簡單,尤其是她得到了消息,就在前一天,南蒼與東昭結盟了,這也就意味著,東昭必然會對南蒼在此次戰爭中施以援手。
那麽慕凌任命慕霆為主帥出兵就十分耐人尋味了,盡管南蒼土地廣闊、資源豐沃,是令任何君主都垂涎的好地方,加之他們避開紛爭,便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入侵是無比容易之事。但是細想便知,若南蒼當真十分脆弱,又何以保持數百年和平不受侵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