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進入獵苑,快馬加鞭的追上了慕雲漪。
到她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跟我來。”隨後便向獵苑東邊林密人少的地方騎去。
慕雲漪見蘇彥神情嚴肅,遂也跟了上去。
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蘇彥才停下了馬。
“衛懸醒了。”
“真的嗎?我想去那裡一趟,我還有事問他,我與他之間總要做個了解。”
蘇彥點點頭:“我帶你來這邊,就是方便從小路下山,傍晚前回來自可神不知鬼不覺。只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只怕現在衛懸的狀態未必能記起什麽了。”
“莫非他失憶了?”
“可能更糟,先過去再說,跟我來。”
二人悄無聲息的從一條隱秘的小路下了山。
到了山腳的村莊中,按照左宸所說,他們找到了若瑤、衛懸等人暫居的莊院。
院內十分安靜,這時有蘇彥的手下迎了出來。
“慕修在哪裡?”慕雲漪開口先問。
“慕公子此刻在若瑤姑娘那邊,孟公子一早出去了,說是缺了一味草藥。”
“帶我們過去罷。”
來到房門前,蘇彥還是下意識的擋在了慕雲漪身前,才推開了門。
只見不大的房屋內,衛懸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正與坐在床邊的若瑤說著什麽,而慕修則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
見慕雲漪和蘇彥到來,若瑤衝他們點了點頭,衛懸則隻抬頭看了一樣便繼續與若瑤說話,那神情仿佛從來沒見過這二人一般。
慕雲漪細細端詳,這衛懸除了花白的頭髮,其他已經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眼眸已是清澈無比,甚至從他看向若瑤的目光以及說話的語氣,慕雲漪竟覺得這前幾天還嗜血殘暴的“怪物”,此刻像孩童一般。
她與蘇彥對望了一眼,看樣子蘇彥也是這般想的。
而站在一旁的慕修,打從蘇彥護著慕雲漪進屋開始,便看著慕雲漪身上披著的寬大的披風,愣愣的失神。
這時慕雲漪回過身走近慕修:“慕修,你的傷勢如何了。”
慕修趕緊斂起情緒,面上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已經無事了。”
“那便好。”
“孟漓說,衛懸如今,心智停留在了孩童時期,成年之後的記憶皆不複存在了。”慕修將孟漓所言告知慕雲漪,起初他很擔心衛懸這般會不會是偽裝出來的,但是兩天來,無論如何試探,衛懸的行為言語都與孩童無異。
若瑤這時也開了口:“安和公主,不知我可否與你單獨聊聊?”
“自然。”
“煩勞蘇將軍和慕公子幫我照看一下衛懸。”若瑤站起身,與慕雲漪向外面走去。
兩人走到村頭的一刻老槐樹下,坐在了露出地面的粗壯樹根上。
“如同慕公子所言,衛懸如今的心智停留在了十歲那年。”
“就是他與你相遇相識的那一年?”來時的路上,蘇彥將若瑤與衛懸的過往,以及後來衛懸修煉《無妄心經》之事全部講給了慕雲漪聽,所以慕雲漪當即便聯想到這“十歲”應是兩人初遇的年歲。
若瑤驚訝於慕雲漪的洞悉,但很快便想起應是蘇彥告訴了她,便笑著點點頭,眼底竟有幾分羞澀。
“關於衛懸,我猜想你應該還有很多疑問,如今他已無法回答你了,我便來替他說吧。”
“我深知你們所有南蒼人對西穹的仇恨,這本無可厚非,可是衛懸的怨恨針對的似乎是我父親及麾下之人。
” “那是因為,順親王慕霆麾下眾多將領都參與了那年的南蒼之戰。”
“可當年參戰之人不止只有我父親麾下,而且……衛懸所為,已經超越了國仇。”
“公主所言不錯,衛懸的怨,不僅是國仇,更是家恨。”
“家恨?何來此說?”慕雲漪莫名。
“何來此說?公主可知,那場戰爭中,衛懸的家人和村民們全部被屠殺,無一人生還。”
“你可知殺入衛懸所居村落的部隊是何人領兵?”
“衛懸親口對我說,那時攻進兩儀觀的西穹士兵口口聲聲的說道,慕霆將軍下令,任何南蒼之人,不論老幼婦孺,殺無赦。”
“不可能!”慕雲漪高聲否定,站起身來,堅定的說道:“我父親當初確實有下令,但他是明令將士,絕不可對南蒼百姓動手,若非如此,後來皇帝下令屠城,我父親怎會因抗旨而被撤去統帥之職,中途返回西穹。”
“這……這便奇怪了。”若瑤看著慕雲漪這般,心中也開始生疑,事已至此,慕雲漪根本沒有必要對她扯謊隱瞞了。
“或者, 這一切根本是有人栽贓嫁禍,你別忘了我剛才說過,當年參戰的,不光是我父親麾下之人。”
“莫非這其中另有陰謀?”
“說到兩儀觀,只怕是有人惦記著諸星殿裡面的《無妄心經》,想要趁亂對其下手吧。”
“結果未曾得手,於是堂而皇之地嫁禍給了你父親?”若瑤順著猜想到。
“據我所知,我父親及其所有手下部隊,都不曾去過兩儀觀所在玉鸞山,玉鸞山根本不在我們進攻的路線上,何況玉鸞山一帶地勢複雜,我們又何必自討麻煩?”
“原來是這般……”若瑤亦是心驚,原來當年的戰爭之中,還有這複雜的陰謀。
慕雲漪暗自歎息:衛懸與若瑤當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原本自己對於殺死父親舊部之人恨之入骨,可如今陰謀浮出水面,才知衛懸不過是那幕後之人除掉父親勢力的棋子罷了。
而那背後之人……呵,強行發動南蒼之戰一是為自己立威,更是覬覦《無妄心經》,最後未曾得手便將一切惡行嫁禍與父親慕霆,這樣的好手段,除了慕凌還有誰?
“我回去會查清楚當年玉鸞山中出現的部隊究竟是何人。”
若瑤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時隔這麽久,只怕那幕後之人早已掩藏好一切,何況,就算查清楚,一切也都回不來了……”
“衛懸這般,你今後預備如何?”
“他如今這樣,其實是最好不過了,我會帶他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淡的生活,經過了這麽多事情變故,我還能夠守在他身邊,於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