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親王之血,本就至純至陽,加之幾十年來習武行軍,一旦青龍蟲覺察到這種與自身絕對相反的極致力量,你覺得它第一反應會如何?”阿氻刻意賣了個關子反問。
“它會施放最強的毒性去抵禦這道‘威脅’的信號。”
阿氻看著目前這聰靈的女子點頭道:“不錯,若八十一日之後,吸食了至陽之血的覺明當即便開始與青龍蟲煉化融合,那麽他的身體定然會抵禦不住那兩股極端的力量相克相融,他不僅會走火入魔,身體更是會被侵蝕熔盡。”
“原來父王早就知道這一點,忍著痛苦便是為了八十一日之後,看覺明走向死亡。”
“當時除了順親王,誰都不知道這致命的關竅,只是……”說著,阿氻深深地歎了口氣,“覺明此人實在是太過心機深沉又多疑,就在他即將與青龍蟲融煉之時,他將順親王帶到了跟前,‘不經意’地提起被他放走的順親王世子。”
“雲鐸?”聽到弟弟的名字,心再一次被揪起。
“原來當日,覺明看似給世子下了忘憂蠱,實則暗中還種下了淬心蠱。”
“我曾聽孟漓說過,這淬心蠱是子母雙蠱,相依相存的,若子蠱在雲鐸身上,那母蠱莫非……”
“母蠱便在覺明體內,他告訴順親王此事,順親王自然意識到,若覺明出了事,身中淬心蠱的世子將面臨什麽,被放走的世子卻是他最大的籌碼。”阿氻邊說著,右手不經意地握成拳,“原來他不僅欺騙了順親王,更是瞞過了我,呵,我真是愚蠢,被覺明發現私放世子下山,竟還覺得他心中不會存有疑慮和芥蒂?”
“父王他……”
“順親王終是在覺明將要與青龍蟲合一的時候,出手阻止了。”阿氻歎息,“覺明大發雷霆,世子身上的淬心蠱原本只是他以防萬一之措,沒想到最後關頭竟真的逼出了順親王的真正‘用意’,於是以世子的生命為迫,覺明逼著順親王道出那至陽之血的真正奧義。”
慕雲漪了然,父親作為那至陽之血的擁有者,這麽多年應該找尋了許許多多關於它的奧秘。
“為保世子與你的平安,順親王妥協了,他告訴覺明,想要成功地陰陽融合,便直接以至陽之血的擁有者為器,供養至陰之物,再過四十九日後,覺明再與青龍蟲合一便可無虞。”
“以至陽之人為器……父王他……”
“順親王被砍去了四肢封入甕中,而覺明為了懲罰順親王,更是削了他的耳鼻,割了他的舌頭……”說到這裡,阿氻似乎都無法繼續回想那個畫面,閉上眼睛眉頭深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連搖頭。
慕雲漪壓迫著自己內心的震驚與刺痛,強製自己不去順著阿氻的話想象,卻覺得胸口一悶,一口腥甜的猩紅從口中湧出。
“唔……”
“公主!”阿氻連忙起身,靠近了慕雲漪稍許,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無礙。”
阿氻執起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慕雲漪拿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盡管這茶水早已涼透,卻正好令她迷失的心緒平複些許。
放下茶杯後,慕雲漪探究地看著對面的阿氻。
“公主,你想問什麽?”
“如果我沒猜錯,閣下就是當初救下無央與巫族聖女之子的那位巫族人。”
阿氻迎著慕雲漪篤定的目光,坦然地點了點頭回應道:“不錯,就是我,在小柔和無央死去之後,將沈佑安帶回無相之墟養大。”
其實自打方才阿氻講到一半時,慕雲漪便大致已經猜出了阿氻的真實身份,作為撫養沈佑安長大,又助其成為“覺明”的人,這便不難解釋為何阿氻對於諸多機密都知道的這般清楚詳盡了。
“既然如此,閣下身為巫族之人,又寄希望於沈佑安身上,為何會來將我父親的一切告知於我?”慕雲漪當然知道是大皇子莫衍安排的,可她十分好奇,莫衍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能讓這一心想要複辟巫族之人,心甘情願地將一切和盤托出。
就算是按照自己的猜想,後來阿氻與覺明已經離了心,可覺明已經死了,阿氻完全沒有必要將這些巫族秘辛告知外人了。
“公主既知在下便是救下覺明的人,那公主可知,我還有一妹妹?”
“這我似乎也曾說過,救下沈佑安的是巫族聖女的師兄和師姐,也是巫族中一對親兄妹。”說到這裡,慕雲漪已經明白,能讓眼前這阿氻至今還與人有所周旋的,定然與他那親妹有關了。
“順親王被砍去四肢,是由我動的手。”阿氻的面容顯得十分痛苦,“覺明指定要我親自動手行刑,是為了懲罰我對他的不忠。”
盡管阿氻是被迫的,但是慕雲漪還是從他的言語和眼神中察覺到深深地自責與掙扎。
“看著覺明的偏執已近乎走火入魔,我愈發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根本不該讓這孩子背負一切的仇恨, 不該強行讓這孩子成為複興巫族之人……於是我幾次三番的勸阻覺明收手,他執意不肯,在第四十九日,眼看著他就要徹底練就青龍蠱之時,我以死相逼,求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一錯再錯,可結果……他不光將我囚禁了起來,更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小妹被他中下毒蠱。”
阿氻抓扯著頭髮,痛苦不堪,這充滿懊悔和憎恨的一面終於徹徹底底爆發出來。
“覺明當真是善用誅心之術,知道殺了你,你根本不在乎,而拿你妹妹性命作威脅,才最能讓你生不如死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聽命受製於他。”
“是,我無時不刻不在尋找解除小荃身上蠱毒的方法,直到那個人出現,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阿氻所說的“那個人”指的必然就是大皇子莫衍了。
“是他主動找上的你?”
“是,他告訴他能夠解除小荃身上的毒蠱,而作為交換,我只要將順親王當初發生的一切告訴一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