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西匆匆離開後，林嘉若就去了甘明琮那兒。

　戎人夜襲，誰還能睡得著?就連甘明琮也被驚醒了，正眉心緊擰，神色凝重之中還帶著一絲疑惑。

　“戎人怎麽會突然來夜襲銀州大營?”任憑他自詡對戎人的習性了如指掌，也一時猜不透其中緣故。

　林嘉若就更不知道了。

　“當初戎人怎麽就丟下銀州，轉頭去打代州了?”林嘉若問道。

　對於燕望西說的戎人怕銀州難啃才去啃代州，一點都不可信，他剛說完戎人就來夜襲了。

　沒想到甘明琮也是一樣的說法:“銀州守將宇文征是燕懷親手帶出來的，對戎作戰經驗豐富，而大周那邊，沒有一名足以對抗戎人的主將，換了我也是挑代州下手！”

　那怎麽突然跑銀州來了?

　林嘉若愣了愣，問道:“代州寧武關的守將是誰?難道戎人在寧武關吃虧了?”

　甘明琮也愣了愣，這個可能性他竟然一點都沒想過。

　“好像是袁準吧?”他也不是很確定，“但是袁準對上夫蒙察——”他搖了搖頭。

　“副將呢?”林嘉若又問。

　她爹做了皇帝後，手上非常缺人，內外三關的六名守將都十分要緊，當時爹爹和大哥哥的意思，還是從袁、謝兩家提拔主將，再從中下層和京城十二衛裡選拔副將。

　林修之和魏七就分別被派去了偏頭關和雁門關。

　但是寧武關的副將她就沒印象了。

　甘明琮也沒印象。

　天蒙蒙亮時，外頭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林嘉若打開帳門，正看到一眾將領回營，個個臉色都不太好。

　燕望西和宇文征帶頭走向中軍大帳，甚至沒發現站在路邊的她。

　中軍大帳中商議了一個多時辰，才將後續安排落實。

　送走了眾將領，燕懷西這才想起本該在大帳裡待著的林嘉若，心中一緊，忙高聲問道:“林姑娘呢?”一邊急步朝外走去。

　中軍帳外沒有看到她的那群侍衛，燕望西不由得著急起來。

　這姑娘該不會趁他顧不上，偷偷跑去代州了吧?

　這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他正想得心煩意亂，終於在甘明琮的營帳外發現了林嘉若的侍衛，頓時臉色更難看了。

　公主衛卻是得過林嘉若的吩咐，一見燕望西得空找過來了，便立即進了營帳通報。

　燕望西走到時，門簾便被打開了，林嘉若揉著眼睛迎了出來，還沒看清人就問道:“是白狼王夫蒙察親自來的嗎?”

　燕望西“呸”了一聲，道:“什麽白狼王！就是條白狗！”

　“果然是夫蒙察親自來的?”林嘉若驚訝道，“你不是說燕氏帥旗一掛，他就不敢來銀州了嗎?”

　燕望西臉色一黑，扯開了話題:“你昨晚睡這兒的?”

　林嘉若點了點頭。

　外頭殺聲震天的時候，甘明琮同她分析了許多銀州對戎的作戰方案，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累極睡去。

　林嘉若看中軍帳被佔著商議軍情，索性和衣躺在他身邊睡了會兒，到燕望西來了才被叫醒。

　燕望西怒斥淨植道:“怎麽我跟你家姑娘共處一室你就跟防賊似的?她跟甘明琮都一塊兒睡了，你還在門口把風！”

　淨植嚴肅答道:“大公子隻交代了要防著燕望西！”

　燕望西拂袖而去。

　林嘉若忙拉住他問:“你還沒說呢?夫蒙察怎麽就棄代州來犯銀州了?”

　“我怎麽知道！”燕望西沒好氣地甩開她的手，走了。

　“是裴紀！”

　燕望西說。

　午後，他讓人來請林嘉若，說是探來了代州方面的消息。

　“夫蒙察於寧武關七戰七敗，都是敗於代州別將裴紀之手！”燕望西自嘲一笑，“夫蒙察大概覺得代州不好啃，就掉頭來啃銀州了！”

　他一直到現在沒合過眼，又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裡說不出什麽滋味。

　林嘉若心中的複雜絲毫不亞於他。

　裴紀，是裴氏嫡長系的子弟，前朝宰相裴渡第五子，裴瑾瑜的五哥，曾經名滿京城的裴五公子。

　爹爹登基後，裴家人是第一批被詔回的。

　早就料到裴紀不凡，卻沒想到會在寧武關一鳴驚人。

　“難道我燕望西連個名不經傳的裴紀都不如?”燕望西滿臉狠戾，也不知在惱誰。

　“你跟裴紀比什麽啊?”林嘉若真是不懂姓燕這一家人的奇怪思路，“你不是正想著和戎人打一仗嗎?他們來了，你不是應該高興才是嗎?”

　燕望西一愣，好像是哦……

　怔愣間，見林嘉若一邊朝書案走來，一邊道:“最晚再過三天，燕將軍和我母親就要到了，這次是夫蒙察親自出兵，燕將軍多半不會讓你主戰，你要想對戎人一戰成名，這兩天就是最佳時機了！”

　說著，她將手中的紙卷放到燕望西面前，展開——

　“銀州輿圖！”燕望西大驚，“你哪來的?”

　“甘明琮畫的！”林嘉若正要繼續說，看燕望西一臉糾結，還是決定先問一問，“甘明琮擬定了一個作戰計劃，你要不要聽聽?”

　燕望西很想有骨氣地拒絕，可看看那張精細無誤的輿圖，想想最多三天就要到的燕懷，還是咬著牙低下了驕傲的頭。

　過了一會兒。

　“不是說甘明琮善奇襲嗎?怎麽制定的計劃這麽保守?”燕望西敲著輿圖嗤笑道。

　林嘉若橫了他一眼，淡淡道:“甘明琮說，他平常的打法，對兵將的作戰能力要求太高，只有他和他麾下那五千將士能勝任，換作是你，只能把計劃再制定得周全些！”

　被鄙視了作戰能力的燕望西很不高興:“論單打獨鬥，我可沒輸給過甘明琮！”

　又往輿圖上瞄了一眼，道:“這樣打是沒問題，可跟宇文征那個也差不多，周全是周全了，誰打不是一樣?”

　怎麽能體現得出他燕望西天生將才?

　林嘉若真想把輿圖砸他頭上。

　忍了忍，問道:“那你想怎樣?”

　燕望西嘿嘿一笑，道:“這個戰術沒問題，但我還想請你幫個小忙……”

　聽著他難掩興奮的計劃，林嘉若的眼睛越睜越大:燕小將軍，你確定這是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