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噴人！”婦人勃然大怒。

　“我可沒亂說，我親眼所見，親耳聽聞的，馮小圓還說要致之哥哥效法什麽三師叔去殺人，好被逐出師門，這樣就能娶她了！”

　她口齒清晰，聲音脆響，每字每句都實實在在地砸得人臉色大變，就連那婦人，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一時都沒了聲音。

　“你嚇嚇她出氣就算了，何必把這些事都說出來呢?”林致之溫柔無奈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淘氣的孩子。

　可他這一句，分明就是在替她佐證。

　林嘉若嘻嘻一笑，親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嬌嬌地問:“那你嚇到了沒?以後還敢不敢招惹人家姑娘了?”

　林致之笑著捏了捏她地鼻子，道:“不敢了，可怕了你了！”

　邊上的龍玉嬌表示眼睛要瞎了，咳嗽了兩聲，道:“行了，探望過了就走吧！”

　林嘉若聽話地挽著林致之的手臂轉身要走，剛邁出一步，又回過頭來，對著馮小圓笑得眉眼彎彎。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致之哥哥不喜歡大紅色——”她抬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他喜歡海棠紅或者水紅色的，因為比較襯我的膚色！”

　嘻嘻一笑，心滿意足地拉著林致之離開了。

　回到屋裡，林嘉若便忍不住捧著肚子“咯咯咯”笑個不停。

　龍玉嬌也忍不住笑了，剛才那一屋子人的臉色著實精彩。

　“淘氣！”林致之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這得意的小模樣，真教人愛不釋手。

　林嘉若停了笑意，向他皺了皺鼻子，不高興地說:“是她們欺負人！”

　他笑著說:“是，我就喜歡阿若這樣淘氣！”

　林嘉若再一次笑彎了眼，道:“大哥哥也淘氣！”他還不是順著她的話亂說了。

　想起林嘉若剛剛說的話，龍玉嬌不禁皺起了眉，問道:“馮小圓竟然對小師叔存了這樣齷齪的心思?”阿若這麽乖，肯定不會說謊的！

　林嘉若點了點頭，有些擔憂:“我這樣說出來，會不會對大哥哥不好?會不會有人怪你?”

　“不會！“林致之微笑道，“馮小圓教唆我效法慧秀師兄的事，足以令師父震怒了。”

　說起這個，林嘉若又好奇了:“慧秀師祖到底犯了什麽事?誤殺了什麽人?”

　林致之斂了笑容，輕聲一歎，眉心籠上了一層陰鬱。

　林嘉若隻好望向龍玉嬌。

　龍玉嬌卻茫然搖頭:“師父沒跟我說過，這件事一直都是不準提的。”

　林嘉若看看龍玉嬌，又看看林致之。

　師父年紀比大哥哥大，師父都不知道，大哥哥多半也是不太清楚的。

　也就沒必要再問了。

　“這件事……你知道了也無妨！”

　此時，龍玉嬌已經被他借口遣開了，讓淨植守好房門，他才斟酌著開口。

　林嘉若精神一振，不愧是大哥哥，什麽都知道！

　“慧秀師兄當年誤殺的那人，名叫葉拂聲！”

　林嘉若一臉茫然，這個名字，很陌生啊！

　“葉拂聲不是什麽名聲顯赫的人，二十多年前，他是宮裡的一名琴師。”

　“當年，蕭道成想將榮安公主下嫁給魏許，榮安公主不願，遂與葉拂聲私奔至江南，投靠我父王。”

　私、私奔?

　“後來寧王府出了事，榮安公主和葉拂聲帶著我和靖南軍兵符逃往西北避難，被慧秀師兄誤殺於半道……”

　“怎麽會誤殺呢?”林嘉若焦急地問。

　他搖了搖頭，歎道:“慧秀師兄情願被逐出師門，也不肯說。”

　“葉拂聲死後，我被侍衛拚死送出，榮安公主卻為了掩護我落入了魏許手中，後來還是被迫嫁給了魏許。”

　林嘉若突然想起了持塵。

　榮安公主是被迫嫁給魏許的，所以持塵臉上從不見笑容?可是魏九娘就很正常啊，莫非——

　“持塵哥哥不會是葉拂聲的孩子吧?”林嘉若悄聲問道。

　林致之搖頭，道:“葉拂聲死後半年，榮安公主才嫁入魏家，十個月後生下持塵。”

　這麽說來，持塵真的是魏許的兒子了……

　“不過，持塵確實不是魏許之子！”他突然又來了個反轉，“榮安公主的遺言中交代了，持塵的生父是二十年前一名進京趕考的舉子，只是不知道具體是誰。”

　林嘉若感慨萬分。

　沒想到持塵的身世這樣的曲折，難怪他一身清冷孤傲、不容於世了，也不知道他和梔子現在怎麽樣了……

　“當年，慧秀師兄誤殺葉拂聲，萬柳谷因此有愧於江南一系，得我外祖從中周旋，才定下萬柳谷三代奉我為主的承諾，師父也因此收我為徒——”

　“此事關系頗深，才不許人提起，何況慧秀師兄畢竟枉殺了無辜，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林嘉若點了點頭，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柔聲安慰道:“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大哥哥不要難過了……”

　說著這些往事的時候，他眉宇間愁雲密布，教她看了心疼。

　林致之微微一笑，輕撫她的發絲，柔聲道:“這些年，江南一系為我付出太多，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將江南拱手讓人——”

　林嘉若一怔，江南一系盡力輔佐他，怎麽可能甘心他只是晉陵郡王林致之?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憂慮，笑著安慰道:“不要擔心，江南那邊我還壓得住，何況，我也不能一直是林致之。”

　林嘉若臉色變了變， 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他是林致之，才能代天子監察江南，如果不是——那是什麽意思?

　他雙手落在她肩上，溫柔凝視，輕聲道:“如今，我陪阿若暫居西北;來年，阿若可願與我一起鎮撫江南?”

　林嘉若下意識地按住狂跳不止的胸口，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怎麽一起鎮撫江南?”一開口，才發現嗓子乾得要死。

　他笑了笑，低下頭，與她前額輕觸，眸色如濃墨渲染:“待你及笄——”

　“啪——”

　門突然被撞開了，尚青雲神色焦灼地闖了進來，甚至沒有發覺屋內兩人的異樣。

　“代州急報！戎人大舉入侵寧武關！”

　林嘉若心頭一震，搶問:“甘明琮呢?”

　“甘明琮重傷，為燕軍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