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我家鳳哥兒自是不錯,自是璉兒的親事,還要聽大老爺和大太太的意思啊。”
安妮故作為難的說道,“都說父母之命,我一個隔房的嬸子,實在不好插手。”
“老大糊塗,邢氏――”
賈母習慣性的想說“邢氏小門小戶出身,上不得台面”,但想到最近一年邢氏的表現,還真跟小家子氣沒啥關系。
現在的邢氏進退有度、行止大方,不知情的人見了,定會覺得她是哪個世家精心教養的千金小姐。
再加上她生了祥瑞龍鳳胎,瑛哥兒嘴裡還銜著一塊美玉,更是亙古未聞的奇事。
整個賈家,連賈赦都對邢夫人另眼相看。
京城的貴婦們更是借著百日宴的時候,跟邢夫人太近乎,以求從她那兒得到什麽生子的秘方。
邢夫人自然沒有什麽生子秘方,但奇特的是,跟她關系親密的幾位貴婦,居然先後傳出了喜訊。
其中一位,早已被太醫判了死刑,說是決不能生的,若不是娘家強勢,婆家早就把她休掉了。
結果那貴婦在邢氏那兒喝了幾杯茶,沒兩個月就診出了喜脈。
貴婦懷孕後,立刻收拾了不少禮物,命人恭恭敬敬的給邢夫人送了來。
來送禮的婆子,是貴婦的心腹陪房,亦是豪門圈頗有些體面的下人,哪怕是個奴婢,賈母也要給幾分臉面。
不但親自見了她,還屈尊問了幾句話。
那陪房沒口子的稱讚邢夫人,隻把她說成了送子觀音轉世,還不住的恭喜賈母有福氣,娶了這麽一位媳婦兒。
賈母面上帶著笑,心裡卻冷若寒潭。
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家族,也隻能有一個當家主母。
邢氏越出色,人緣越好,賈母越不高興。
不過,賈母到底在內宅爭鬥了幾十年,還得到了最後的勝利,自不會喜怒形於色。
她甚至繼續撫養著龍鳳胎,對邢氏也愈發和藹,但暗地裡,卻不停的命人去榮禧堂說一些邢夫人如何風光的事。
順便,她還暗示她的一些心腹,悄悄的給榮禧堂使袢子。
好讓王夫人知道,一旦沒了管家權,她在賈家的日子定不會像以前那樣舒坦。
人嘛,隻要習慣了那種高高在上、前呼後擁的感覺,就絕不想失去權利,更不想被人踩在腳底下。
賈母以己度人,覺得嘗到管家甜頭的王氏肯定不會甘心把賈家的中饋拱手相讓,更不願意看邢氏那個小戶女的臉色過日子。
如果換做王夫人本尊,或許就真的像賈母估計的那般,急急的出來重掌管家權,並且跟邢氏爭個你死我活。
但安妮不是原主,她對於什麽破管家權一點兒都不在乎。
拿著這次生產艱難為借口,安妮硬是做足了雙月子,隻把自己和新鮮出爐的賈玨小盆友養得白白胖胖。
順帶也跟元春小蘿莉加深了母女情,並且教會了她如何管理下人、如何打理家務。
當然了,安妮還不著痕跡的打消元春想要進宮的想法。
其實,元春還小,她的很多想法都是被賈母灌輸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安妮就客觀的把宮裡的險惡說出來,還反覆告訴元春:振興家族是男人們的事,而不是以犧牲女兒的終身幸福為代價。
女子在這個世界本就不易,沒道理讓她受到種種束縛的同時,還要為家族、為不爭氣的男人獻身!
兩個月的時間,或許還不足以扭轉元春的想法,卻給她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讓她有了更多的選擇。
現在的賈元春更加內斂,也更加沉穩,言行舉止愈發有大家閨秀的氣度。
安妮很滿意她的變化,想著再過兩年,就開始給她相看人家,而不是任由賈母把孩子送去小選。
對於賈母想挑唆她干涉賈璉親事的行為,安妮直接選擇冷處理――這樁婚事確實挺好,但她沒資格插手。
賈母明裡暗裡提點了好幾次,安妮就是不接這個話茬。
最後,賈母氣結,乾脆把賈赦叫了來。
賈赦果然是個愚孝的,不管親娘讓他幹啥,他都答應。
而且吧,王熙鳳也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
首先,他們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本來就是相互聯姻,現在其它三家裡,也就王熙鳳的條件跟賈璉相配,兩人成親也算順理成章。
其次,王熙鳳幼時經常來賈家玩耍,賈赦也是見過她的,覺得她長得好、性子潑辣,是個管家理事的料。
最後,賈母是賈璉的親祖母,她應該不會害璉兒。
就這樣,賈璉和王熙鳳的親事就這麽說定了,兩家開始按照程序走流程。
整個過程,安妮都沒有插手。
賈母讓她負責昏禮的各項事宜,她就乖乖的準備。
再多的,比如跟邢氏打個擂台啥的,安妮就開始“天真爛漫”,將裝傻進行到底。
每每都把賈母氣得夠嗆,次數多了,賈母也算是回過味兒來。
她氣安妮不識抬舉,直接把身邊的兩個丫鬟給了賈政。
這時賈政已經有了周姨娘和趙姨娘,書房裡也有紅袖添香的小丫鬟。
不過,周姨娘因為早夭了一個孩子,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而趙姨娘剛剛懷了孕,不用問,她肚子裡的是探春。
安妮自從生完賈玨,就宣稱自己傷了身子,要好好休養。
再一個,在古代,女人過了三十,就成功晉級中老年婦女。
而一旦娶了兒媳婦、有了孫子,不管她看著是否年輕,都被歸入老年人序列,跟丈夫也不再有什麽閨閣情趣,每天隻能靠禮佛打發時間。
男人六七十歲讓侍妾懷孕,那叫老來得喜,是難得的喜事。
而女人四五十歲懷孕,就是老蚌生珠,高興歸高興可也透著尷尬!
王夫人能在三十五六歲的年紀懷孕,已經夠引人側目了,所以,在她懷孕期間,就命人收拾了小佛堂。
安妮穿成王夫人,順勢接手了她的小佛堂,並且命人尋來幾串上好的佛珠送去寺裡,請高僧開光。
現在,佛珠已經成了安妮的標準配飾之一,走到哪兒,她都會戴著。
雖然她看著依然年輕,卻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子暮氣,房間裡也充滿佛香特有的味道。
綜上種種,安妮產後,賈政再也沒有在東耳房留宿。
往往都是回去吃飯,用過飯,夫妻兩個說說家裡的瑣事,賈政裝模作樣的看看小兒子、考校閨女兩句,就去書房住。
但書房畢竟不是常住的地方,偏偏唯二的姨娘又不能侍奉,賈母送來兩個丫鬟,再及時不過。
當天,賈政就收用了一個,第二天,另一個也被開了臉。
安妮絲毫沒有嫉妒,反而十分大方的把兩人的份例都抬了上來,還讓榮禧堂的下人們口稱兩位:柳姨娘、花姨娘。
給安妮添堵不成功,倒是讓她落了個賢惠大度的好名聲,賈母心裡的惱火可想而知。
但除了送丫鬟,賈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為難安妮。
賈母便想著,老二媳婦算是指望不上了,現在隻能等王熙鳳進門,然後讓小王氏製衡邢氏。
這麽想著,賈母對賈璉的親事就格外看重,直接結果就是賈璉的昏禮辦得十分隆重。
賈赦看了,更覺親娘就是親娘,哪怕不喜歡他這個被祖母養大的兒子,也不會真的苛待璉兒。
賈璉也滿心歡喜,娶到了青梅竹馬的小表妹,昏禮還這般盛大,無不彰顯他這個公侯長房嫡孫的身份!
新婚之夜,被翻紅浪,一對新人十分歡愉。
但到了第二天,賈璉睜開眼睛,再度看向仍熟睡的王熙鳳時,卻是滿眼的複雜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