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兩人曾經在戀愛腦世界的“合作”,安妮也沒有太過當真。
那個世界裡,他們似乎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卻沒有戳破,只是攜手一起對付凌子默。
後來,兩人成了“朋友”,也只是朋友。
他們的交情,還遠沒有達到毫無隱瞞、坦誠相對的地步!
而在這個世界,安妮更是感受到了來自於“楚明淵”的威脅。
也不能說是威脅,反正吧,面對這人,安妮就忍不住想要戒備。
敵友關系不明,安妮謹慎些也是正常。
她雖然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風澈了,卻始終記著他的那句話:不要相信任何人!
“楚明淵”顯然就在“任何人”這個范圍之內。
安妮手上用力,小巧的木雕瞬間被碾成齏粉,風一吹,徹底消失在病房裡。
安妮又想到,安父身上還有一枚,她便從病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太平間。
楚明淵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無一人的病床。
他不禁有些慌張,趕忙叫來護士,“護士,我、我媳婦呢?”
別說,護士還真知道,“剛才看到她跑去太平間了。”
安家夫婦是縣城的名人。
尤其是周大娘,雖然不是大夫,但在醫院這個圈子裡卻非常有名。
就是這個小護士,也聽說過周大娘不少故事。
這樣好的兩個人忽然離世,且還死得那樣慘烈,小護士覺得,她一個外人都挺難過,就更不用說安心妮這個做女兒的了。
所以,對於安妮跑去太平間的舉動,小護士很能理解。
安心妮,肯定是舍不得自己的親爹親媽吧,所以,哪怕他們躺在令人畏懼的太平間,她也毫不在意的衝過去。
楚明淵一愣,很快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心裡微微歎息,唉,兩位老人的離去,對安心妮的打擊果然很大啊。
楚明淵謝了小護士,便快步往太平間趕去。
安妮銷毀了安父身上的那枚符籙,她看著兩位老人,眼淚又流了出來。
雖然她半路穿來,跟兩位老人相處的時間也不長,可她卻真切感受到了安父安母對於女兒的愛。
毫無保留,無怨無悔!
安妮流著淚,掏出手帕,開始給兩位老人整理遺容。
楚明淵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樣一幅令人心酸的畫面。
他站在門口想了想,沒有急著進去,而是轉身離開。
片刻後,他又氣喘籲籲的回來,手裡卻已經拿了新毛巾和兩瓶高度白酒。
“妮妮,用這個擦吧。”
楚明淵將白酒倒在白毛巾上,遞給安妮一塊,自己也拿著一塊。
“嗯!”安妮應了一聲,接過白毛巾開始給安母擦拭。
而楚明淵則幫著安父整理。
兩口子誰都沒說話,就這麽安靜的乾活兒。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兩人才徹底整理完,腳邊已經丟了好幾塊沾滿血汙的毛巾。
“那個人喝了酒,他的司機也很疲累。按理說,這樣冰天雪地的環境,他們應該慢行,可、可……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我可以斷定,他們肯定沒有慢行!”
楚明淵和安妮站在兩位老人中間,沉默的看著,忽然,楚明淵開口了。
他沒有明確說明“那個人”是誰,但安妮卻聽懂了。
“小吉普?”她聲音嘶啞,全然沒了往日的嬌憨。
“嗯,那人叫唐衛東,戈偉會的一個主任,縣城有名的笑面虎!”楚明淵沉聲說道。
“我聽說過他,鄰居們不少暗地裡罵他的,說他缺德冒煙兒,幹了不少壞事!”
“他說,咱爸咱媽這件事兒是‘意外’!”
“意外?”安妮的聲音陡然拔高,語氣裡更是充滿的憤懣和恨意。
楚明淵心裡一痛,他就知道,自家媳婦根本不可能接受這種事兒,但為了她的平安,以及以後的生活,這口氣,他們必須忍下來。
仇,肯定要報的。
但絕不是現在。
哪怕過幾天,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他悄悄去縣城做點手腳,弄死那個姓唐的,也不能讓“安心妮”現在鬧起來。
“我和他談了條件。”
楚明淵一邊說著,一邊覷著安妮的反應,“咱爸是縣機械廠的元老,他走了,他的編制可以傳給兒女。但,你和我都不是乾活的料,機械廠也不會花錢養個閑人。”
“機械廠不好弄,公社倒是可以操作一下。我便想著用機械廠的編制名額,跟公社的那位主任做個交易,換兩個名額!”
這種暗地裡操作的事,在這個時代很常見。
楚明淵和安心妮不想去縣機械廠,但多得是擠破頭都擠不進去的人。
別說普通百姓了,就是公社的領導,想要安插自己的親戚去縣裡的工廠,輕易也做不到。
用縣機械廠的名額換公社的名額,楚明淵兩口子絕對吃虧。
但,即便如此,如果沒有人幫忙運作,也不容易辦成。
安父在機械廠確實是元老,可人走茶涼啊,而且他雖然為人和善,但總有人出於嫉妒或其他什麽原因,而暗地裡跟安父不對付。
如果安心妮或是楚明淵正常“接班”,那些人自然不會找茬。
可要是按照楚明淵的意思,換人去頂替這個名額,那些人估計會跳出來反對!
而有了唐衛東這個戈偉會的主任,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答應幫忙,還會想辦法給咱媽弄個烈士的頭銜,畢竟咱媽是在救人的路上出了‘意外’。”
楚明淵不會說,這個是他提出來的要求。
“意外?呵呵,又是意外!”
安妮怒極反笑,眼角還掛著淚珠,卻發出嘶啞的笑聲。
那笑聲,在空曠、冰冷的太平間很是瘮人。
楚明淵卻一點兒都覺得害怕,他輕輕拉住安妮的手,“妮妮,你聽我說——”
“哥,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安妮頓住笑聲,帶著濃濃的鼻音,難過的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為了我們好。那人有權有勢,又是個心狠手辣的,很多人跟他無冤無仇他都能下得去黑手整治,我若是得罪了他,我的命保不住,興許還會連累你和楚家。”
“爸媽走的時候,都快不行了,還不忘叮囑我,讓我好好活著。”
說著說著,安妮的眼淚又下來了,“我、我會好好的,可、可就是總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