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慧不免有些擔心,道:“之前您不是準備撇手不管了嗎?”
這樣約了嚴氏見面不太好吧?
夏侯虞道:“我之前不是怕惹出事來嗎?這次機會難得,我看看嚴氏都知道些什麽?”
若是嚴氏願意告訴她最好不過,若是嚴氏不願意告訴她,她也不會強行去追究這件事,免得打草驚蛇給蕭桓惹出事端來。
杜慧應諾,去給嚴氏下了帖子。
嚴氏立刻就回了信,說明天會依約去梅影庵和夏侯虞見面。
夏侯虞就借口昨天帶回來的茉莉花茶好喝,決定今天去庵堂裡仔細瞧瞧,再買點茉莉花茶送去建康城。
吳氏推薦的東西被夏侯虞喜歡,她非常的高興,問:“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兒去?”
夏侯虞早想好了對策,笑道:“杜女史說要和您說說帳目的事,我一個人去好了。”
吳氏聽說要看帳本,頓時就有些心虛。她呵呵地笑,沒有阻止夏侯虞,但還是不放心地道:“那就讓阿醒送你去!”
從前蕭醒常被蕭桓指使幫她乾這乾那的,她也習慣了,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地笑道:“那行啊!就讓阿醒送我去好了!”
不然吳氏肯定會擔心,她能否去梅影庵都成問題。
阿醒倒很安心被母親兄長指使,他笑嘻嘻地跑來找夏侯虞,道:“阿嫂,梅影庵的茉莉花茶真的有那麽好喝嗎?十三叔他們都喜歡喝清茶!”
夏侯虞臉不紅心不跳地敷衍他道:“我就是喜歡那些花啊草啊的,加了花的茶我更喜歡。”
蕭醒不再說什麽,笑著陪夏侯虞去了梅影庵。
雖然是一早才跟吳氏說,但梅影庵已得了消息,不僅清了場,主持還和昨天一樣,早早就等在了庵門口,要領了夏侯虞去參觀她們製茶的地方。
夏侯虞打發了蕭醒,對那主持直言道:“我約了嚴太太來這裡喝茶。”
那主持也是個妙人,聞言笑道:“那我給長公主準備一間廂房。”
多的話,一句也沒有問。
難怪吳氏、嚴氏都喜歡到這裡來喝茶了。
夏侯虞笑著,去了主持準備的茶房。
不一會兒,穿著靚藍色絹絲襦裙,戴著白色帷帽的嚴氏就到了。
主持親自把嚴氏領到了夏侯虞的廂房,舉止神色間卻像是第一次見到嚴氏似的,笑著說了兩句應酬話,就悄然退下,給她們帶上了廂房隔扇的門。
嚴氏脫下帷帽,笑著解釋道:“盯著長公主的人太多了,我隻好喬裝打扮了一番。”
夏侯虞笑著點頭。
阿良給她們上了茶點。
嚴氏主動出擊,笑道:“不知道長公主有什麽事找我?”
夏侯虞端起茶盅來細細地摩挲著茶盅的燙金的杯口,沉吟道:“我是單獨來見嚴太太的,想必嚴太太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不知道嚴太太是否有意把事情的緣由跟我說說,我也好決定到底幫不幫您?”
嚴氏可能沒有想到她這樣的簡單粗暴,笑容在嘴角僵了半晌,這才試探般地道:“不知道長公主想知道些什麽?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侯虞笑著向前俯了俯身子,隔著不過余尺的黑漆鑲鈿鏍圖案的案幾,她看著嚴氏的目光明亮得灼人:“我想知道嚴太太為何要改嫁?外面的人都說你拋棄子女,可在我看來,嚴太太對自己的子女還是很關心的,也不知道這些謠言都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軟肋。
只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夏侯虞的運氣顯然很好,她的一句話就讓嚴氏露出破綻來。
她雖然壓低聲音,卻難掩語氣中的憤恨,
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了。“謠言原本就止於智者。”嚴氏的臉色有些蒼白,她靜靜地望著夏侯虞,好像是在衡量夏侯虞到底是真關心還是假惺惺似的,非常的鄭重。
不管是前世今生,夏侯虞都是個很亮眼的存在。打量她的人多如牛毛,她又怎麽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嚴氏的目光。
她悠閑地喝著茶,吃著點心,等著嚴氏開口說話。
嚴氏心裡像颶風海嘯似的翻滾著。
夏侯虞為什麽要問她改嫁的事?
難道她發現了什麽?
蕭家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會三緘其口,而不知道的人就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那蕭桓知道夏侯虞有所發現嗎?
在蕭家,她隻信得過吳氏和蕭桓。可惜蕭桓對她成見太深,根本就不待見她和她生的兩個孩子。至於蕭家其他的人,她一個也信不過。
如果她就這樣不管,她的兒子肯定會被二房拿去當槍使,最後成為別人的墊腳石。但她若是管了,求助吳氏和蕭桓不成,就只能抓住夏侯虞這根救命稻草了。
她想抓住!
又怕抓錯!
嚴氏上上下下打量著夏侯虞,心裡在琢磨著夏侯虞說的話。
夏侯虞不知道看到過多少這樣的人,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浪費時間。她乾脆提醒嚴氏:“我的時間不多!若是嚴太太不想講,我們就當是臨時出門碰到了, 一起喝了茶。想必嚴太太也是梅影庵的常客了,想必庵堂裡的人是不會趕我走的。”
嚴氏在心裡斟酌了快一天都沒有拿定主意。
順著夏侯虞,就要得罪蕭家的人,她的一雙兒女如今還生活在蕭家。隱而不說,就會得罪夏侯虞。據說她是個一言不合就換皇帝的人,若是被她記住了,她自己的生死是小事,兩個孩子只怕是也沒有好日子過。
左也是難,右也是難。
此時被夏侯虞緊緊相逼,嚴氏難得流露出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她一個人藏著這件事誰都不能說已經太久了,她需要不管不顧地告訴別人,需要有一個人分擔。
一陣沉默過後,嚴氏咬了咬牙,沉聲道:“我鄙視蕭淙的人品,早就想和他和離了。只是受蕭浠的阻撓,又不願意令一對兒女被別人鄙視,這才忍了又忍的。蕭淙離世,蕭家我自然是一天也不想呆了,要改嫁了。”
夏侯虞慢悠悠地道:“您說蕭淙人品不堪,不知道蕭淙做了哪些事,令您覺得和他一天都過不下去了呢?”
嚴氏的嘴抿成了一道縫,晦澀不明的眸光在她眼底閃了又閃,仿佛她正在選擇生死一般,緊張的、恐懼的、猶豫的、忐忑的……情緒如走馬燈般在她的臉上掠過。
夏侯虞靜靜等候著。
良久,嚴氏眼底的情緒一斂,慢慢地變成了堅毅,她這才如下定決心般地道:“長公主既然是一個人前往,想必也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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