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富是長子,也年紀大了,加上金鬥也已經娶妻生子,倒是覺得如今的生活挺好的,也不願意去城裡折騰。
尤其他們聽王永貴說,先去縣城,三房積攢了這麽些年的積蓄,也就勉強能在縣城買一個前頭鋪子,後頭就那麽三四間房的小院子,住的別提多憋屈了。
日常吃的用的,都要花錢買,哪裡像住在七裡墩,大部分自家地裡都有,開銷小?
王永貴一家,在縣城很是吃了點苦,過了大半年的憋屈日子,加上他家金盤讀書花用也多,那一段時日,聽說都是江氏重操舊業,沒日沒夜的繡花補貼家用,日子才勉強過得下去。
後來他家山貨好,價格又實惠,倒是生意慢慢好起來,三房的日子才又寬裕起來。
王永富自覺自己沒老三那麽會說話,做生意,再者他孫子都有了,含飴弄孫不好麽?為啥非要去折騰?
問金鬥兩夫妻,他們倆也不是那愛折騰的性子,都覺得如今這日子就挺美的。
因此他們一房倒是決定都留在七裡墩,在村裡,人人都高看一眼,何必去城裡受氣?
更何況王永平也還留在村子裡,他們兄弟前後院住著,雖然因為三房離開,將院子門前後鎖了,兩房如今單獨開的院門,可到底離得近,有什麽事情,喊一聲也就得了。
加上金罐當初的那門親事,那家就唯獨一個獨女,不過為了和宋重錦搭上關系,本來是招贅的,如今都說要嫁女了,而且也不要求將來生下的孩子,過繼一個給女方了。
先前王永富不同意,就因為這個別扭,如今聽那邊松了口,又見那女方家也頗有幾分資產,將來這都是金罐的,也就松了口。
不過因為女方家也說想將女孩子在家裡多留兩年,先交換了婚書,定下了名分。
那女方父親平日裡也就將金罐帶著身邊,當親兒子一般教導著,一點都不防著。
金罐心中感動,越發的感激看重這未來的嶽家,王永富也覺得,自家三個兒子,金壺跟著小妹,總不會虧待了他。
金鬥是長子,將來這家裡大頭總歸是他的,就剩下這金罐,就覺得他只怕要吃虧了。
如今可好,有了這樣的一個嶽家,總算是後半輩子不愁了。
因此,也怕這門好親事作廢了,平日裡就中督促著金罐好生對嶽家,可別怠慢了。
金罐本就感激未來嶽家,得了自家爹的話,越發的幾乎全部心思都在未來嶽家了,除了每個月回家住上幾日,幾乎就常住在未來嶽家,成親不成親的也沒啥區別了。
女方那邊也特別會做人,不僅手把手的教金罐做生意,還給開月銀,日常用度什麽的,也都是女方那邊全包了。
逢年過節讓金罐回家之前,也是大包小包的讓金罐帶回家去。
女方家這麽大方,金罐到底是有自尊心的人,也就格外的花心思,想著節禮的時候,尋些好東西討好一下女方和未來嶽家。
他們家雖然在七裡墩富貴些,可也就是普通的富貴,哪裡比得上那女方家,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好東西?
也就頗為為難。
恰好這不是金壺在外頭闖出來名堂,開始還只是寄點銀子,後來就有各色的衣服料子,還有外頭一些新鮮的東西。
都是王家人見都沒見過的,金罐就厚顏挑選了幾樣,送到女方家,果然未來嶽家和未來的媳婦也頗為驚歎和喜歡。
從那以後,就成了慣例,金壺寄回來的東西,
那些沒見過的稀奇東西,都留著給金罐送禮。 金鬥和全氏因著每次金罐回家,也是帶回來不少東西,再加上金壺寄回來的那些稀罕東西,他們在村裡也用不著,也就索性都由金罐挑選了,反而剩下的那些,都是使用的,也算是皆大歡喜。
所以後來,金壺外頭寄回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金罐取用了。
外頭人也因此知道,雖然王家大房窩在山村裡,可他家倒是出了個厲害的兒子,如今在外頭也混得很是不錯。
誰不羨慕他們王家?
以前還有人說些話,說這王家幾房,生意散夥後,這大房倒是不如其他兩房吃得開,如今才知道,這王家大房裡也出個體面的人物。
尤其是金罐的未來嶽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到這些東西,就知道這未來女婿的哥哥,在外面生意做得很不錯,將來說不得還要借上一把力。
因此言語間,倒是多多給金罐說了些,本是讓金罐和他二哥關系親近些,將來得他照應一二。
又有那些生意場上的人,在金罐面前,也多提他二哥,話裡話外,這二哥發財了,得多提攜提攜家裡的親兄弟不是?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對不對?
還有問金罐,他二哥金壺啥時候接他們一家子,到外頭去一起發財享福去。
也有那心壞的,故意說些挑撥的話,說什麽這金壺在外頭髮大財了,這幾年都不回來,隻給些銀錢東西打發他們,只怕是嫌棄他們了雲雲。
天長日久的,金罐和大房的人聽了,也不由得信了一兩分。
加上金壺這一出去就不回來,平日裡寫信回來,也就那麽三兩句,隻說自己在外頭平安,讓家裡不用擔心,別的一句多的都沒有。
又有人提起了王永安,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金壺只怕是隨了王永安。
這些話,本就是那些看王家日子好過,眼紅的人故意說的,因為不敢出手對付王家,只能說些酸話,離間一下王家人,讓他們自己鬧起來看熱鬧。
若是王永珠在家,這些小技倆自然瞞不過去。
就是王永貴在七裡墩,他消息靈通,自然也就知道,也能勸導一二。
偏偏王永貴去了荊縣,王永平也在七裡墩,少到鎮上去,自然也就不知道。
金罐的未來嶽家倒是勸了兩句,可他不知道當初王永安的事情,自然沒勸在點子上。
又恰巧金壺生意虧損,沒了銀錢寄回家,正好趕在了這個時候。
王家大房的人,那疑心就越發重了,尤其是林氏鬧得時候,金鬥勸他,說金壺如今手頭困難,等他手頭松了,自然會補給她的。又說金壺一貫有孝心,定不會不管林氏的。
林氏卻說,誰知道是不是金壺嫌棄她了,不願意給銀錢了?誰不知道金壺如今外頭生意做得好,發大財了?不知道在外頭享什麽福呢,也沒見他講爹娘老子接過去享福。
每年給這麽點銀子,不過是從指頭縫裡露出來這麽一點,值當什麽?
年年都給了,怎麽今年就不給了?怎麽手頭緊張了?手頭再緊張,能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說不得就是外頭娶了媳婦,忘了家裡的爹娘老子,一心隻被外頭狐狸精迷住了,錢都給外頭狐狸精用了。
說不得將來,連十兩銀子都沒了,茅草棍子都見不著一根了,撒潑打滾的就要十兩銀子,隻說反正她不管,金壺每年肯定給家裡不少銀錢,如今他不給了,從他以前給家裡的錢裡,給她補上就行。
最後金鬥隻得掏錢,才算送走了林氏。
可林氏的話,卻在王家大房的人心裡留下了印象, 他們也覺得金壺既然在外頭生意做得那麽大,就算有點什麽小難處,也不至於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說不得就是林氏說的那般,他在外頭娶妻了,被人拿捏住了。
兩處言語一相加,王家人就回了那樣一封讓金壺涼了心的信。
陸管事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可隱約也猜出了些,到底跟王家人多年的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看在王永珠和宋重錦的面子上,也就在送信過來前,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將這些都說與了金壺聽。
金壺聽了,卻隻一笑,這些年的磨練,他已經不是那個能讓人輕易看穿的了。
就是陸管事,自認為也頗能看人,也沒看出金壺的想法。
不過他也不是那探尋究底的人,將信交了出去,此行的目的就達成了,也就識趣的告辭。
金壺倒是很大方,謝過了陸管事,又送了幾樣禮物,後來還幫了陸管事幾個順手的小忙,也算是還了陸管事這份情。
他雖然知道了這裡面有誤會,有別人的挑撥,可歸根究底,還是骨肉親人對他不夠相信,不夠關心罷了。
冷了的心腸,哪裡那麽容易暖起來?
更別提他如今年輕氣盛,即使面上隨和,心中卻還有著年輕人的那份執拗,因此幾次經過荊縣,都未曾回去看過。
這些委屈和難受苦楚,他本打算憋在心裡一輩子的,可在張婆子和王永珠面前,他卻忍不住,什麽都傾吐了出來。
王永珠和張婆子一聽,王永珠還沒什麽,張婆子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