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你怎這麽糊塗啊,那秀才老爺是長青書院的學生,聽你說,今兒個長青書院龍舟賽又得了第一,只要那秀才老爺不作死,那前途能差?你忘記了長青書院裡出了多少舉人了?”
“平日裡咱們一家子想搭上這樣的秀才老爺關系,白送人銀錢都找不到門路。今兒個不是老天給的機會?那秀才老爺救了咱們家二狗子,咱們誠心誠意的好好的謝謝人家秀才老爺。要是那秀才老爺好說話,咱們還能讓二狗子拜那秀才老爺當老師,一來二去的,不就搭上關系了?”
“要是那秀才老爺是個有才的,將來要是能中舉人,能中進士,咱們家二狗子日後還愁什麽?就是咱們家,只要二狗子是秀才老爺的徒弟,咱們也就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前是沒法子,咱們要夾著尾巴做人,可要是搭上這關系,咱們還怕啥?”
“你自己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們倒好,愣是給推了不說,還得罪了人家秀才老爺!要是碰到個心眼小一點的,要找咱們家的麻煩,那不是抬個手指頭的事?”
說到這裡,曹家老太太又氣得錘了曹儉兩下,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老淚橫流。
曹儉這才轉過彎來,忍不住臉色就白了,後悔得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娘,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腦子!是兒子沒用!”
曹家老太太到底心疼兒子,長歎了一口氣:“說來還是我們曹家沒這個命啊!算了,認命吧!啥也不說了,下午收拾收拾一份謝禮出來,你打聽一下宋秀才家住哪,咱們晚上給人送過去,也別想著搭上關系了,只求著人家別記恨上咱們就好!”
說著,曹家老太太拄著拐杖,佝僂著腰回屋去了。
留下曹儉後悔得隻拿拳頭捶地,恨自己怎就沒轉過腦子來。
曹儉媳婦熬好薑湯逼著二狗子喝了,二狗子到底還小,受了這驚嚇,喝了薑湯就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曹儉媳婦看著二狗子睡安穩了,才來尋自家男人。
看自家男人這捶地的模樣,嚇了一跳:“當家的,你這是怎了?仔細手疼。”
曹儉心裡滴血,拉著自家媳婦將親娘剛才說的道理一學,曹儉媳婦也白了臉,眼淚就下來了:“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咱們家二狗子——”
悲從心中來,兩口子抱著頭一起哭起來。
宋重錦和王永珠哪裡知道曹家此刻還鬧了這麽一出,沐浴後換了衣服出來,丁婆子已經快手快腳的弄好了午飯。
大家都累了一上午,吃了飯,都回屋歇著去了。
宋重錦躺在炕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王永珠被鬧得也睡不踏實,乾脆爬起來:“到底怎麽了?”
宋重錦說起朱浩然對他的那點子疑心來。
王永珠一聽,倒有了幾分惱意:“這名貼當初是朱大人自己要給你的,而且他也曾說過他在長青書院借讀過一年。他給你這名貼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你很有可能拿著這名貼到長青書院來借讀。不然齊城那事,雖然咱們是互利互惠,可到底也是幫了他大忙,說來,這名貼他給咱們就默認了的。”
“再說了,咱們也沒拿著他的名貼,打著他的名號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還懷疑個啥?除非他就是懷疑當初齊城的事情,是咱們算計他,故意和他扯上關系的!這朱大人,官大疑心也大。”
宋重錦也猜,朱浩然對他的疑心,只怕是回想起來,覺得齊城的事情,他出現的太巧了,給的東西也正好是他需要的。
當時為了完成皇帝的差事,來不及多想,回去京城後,恐怕琢磨了又琢磨,就覺得哪裡都不對了,天底下哪裡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若是這次在長青書院沒見到他,也許還好,可見到了他,那自然就勾起了疑心。
他也不好辯駁,也不好說自己是從哪裡得知朱浩然的消息。
這就越發說不清楚了。
王永珠盤腿坐在炕上,想了想:“實在不行,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也別著急,反正就算這次秋試考中了,也才是舉人,要等到明年開春二月進京參加春闈,再考中前二甲了,才能賜進士出身。”
“成了進士後,也是進翰林院要熬上三年,再考試合格後,才授職。就算那朱大人疑心再重,只要咱們不作奸犯科,他又能怎樣?大不了到時候把咱們分個偏僻的縣城,當個縣太爺,天高皇帝遠的,我覺得也挺好!”
宋重錦忍不住苦笑:“哪裡有這樣的好事?每三年那麽多進士,全國又有多少知縣夠分?大多數不過是在翰林院任個編修,修書一輩子罷了。”
他這般努力,不是為了在翰林院當一輩子默默無聞的編修的,他要的是出人頭地,是能護住永珠一輩子,是讓永珠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縮手縮腳,因為無權無勢,而各種周旋和退讓。
身為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他考這個功名有何用?
更何況, 京城還有宋弘的存在。
他也得做好準備,不說能抗衡,起碼也要能自保吧?
想到這些,宋重錦也不由得不焦慮起來。
“那又如何?修書修得好,那也是大功德一件!再說了,你有我呢,怕啥?咱們又不缺銀子,大不了到時候疏通一下關系,尋個外放的機會。到時候離得遠遠的,朱大人手再長也伸不到那麽遠,咱們好好的做事,還怕沒機會不成?”王永珠哪裡不明白宋重錦為何憂心忡忡,只是這路得一步一步的走,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著急也沒有用。
他們還年輕,未來無限可期,就不信以她和宋重錦的能力和手段,就拚不出個天地來。
宋重錦聽王永珠的安慰,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
越接近考試,宋重錦雖然面上不顯,其實也是有壓力的。
平日裡不說,都悶在心裡,今兒說出來,聽王永珠淡定的口氣,他的心也漸漸的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