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寶回想起吳夫人對他說的那些話,說他要是再不好好對待沈氏,真徹底涼了沈氏的心,將來怎麽都捂不暖了,看他怎麽辦?
吳中寶面上鎮定,說這樣挺好的,讓吳夫人別管。
其實心中,苦笑不已。
沈氏對他這般,吳夫人都能看得出來,自己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能感覺不出來?
只是他只要面對沈氏,所有的勇氣都消失了,心中也是害怕的。
害怕若真是都挑明了,只怕連如今這表面的平和都保持不下去了。
與其將來真的要相敬如冰,還不如現在這樣,自欺欺人的過下去。
吳中寶的心思,無人得知。
倒是張婆子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感慨了兩句:“沈家那丫頭嫁給吳家那小子可惜了。”
不說王永珠,就連宋重錦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宋重錦,在他心裡,吳中寶本是他當初最艱難的時候的朋友,與別人自然不同。
雖然吳家出了吳老倌那事情,落敗了,可吳中寶自己上進,再有他為吳中寶籌謀打算,將來的前程跑不了。
沈氏是溫柔沉靜又孝順,這幾年跟著吃些苦,可到底婆婆疼愛,吳中寶也頗為敬重她,將來日子眼見越來越好,可怎麽嫁給吳中寶就可惜了?
當下道:“吳兄此人,雖然這幾年艱難些,可他是個上進的,經歷了吳家伯父的事故,如今人情世故也歷練出來了。沈嫂子再跟著辛苦這一兩年,將來未必不能跟著享福,怎麽就可惜——”
張婆子搖搖頭:“你們還年輕,懂啥?這裡面的門道多了去了,夫妻夫妻,天天在一起,在親密也有打架拌嘴的時候。可你們看他們倆,都成婚這好幾年了,說話行事還客客氣氣的,哪裡像夫妻?倒像是搭夥過日子的。”
“吳家夫人看著精明,居然連兒子媳婦面和心不和都看出來,也不知道是真沒看出來,還是裝傻呢!”
王永珠是說從那日吳夫人說起沈氏和吳中寶,再到今日在吳家,總覺得有什麽違和之處,就是說不出來,此刻聽張婆子這麽一說,頓時覺得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了,所有的違和的地方,一時都明白了。
因此隻道:“娘,只怕吳夫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記得吳夫人那天說的那話沒?沈家要跟吳家退親,沈家姐姐說的那話?”
張婆子回想當日吳夫人說起沈氏說服沈家的那話,點點頭:“沈家丫頭這麽一個能乾人,唉——”
宋重錦還雲裡霧裡,疑惑的看著王永珠。
王永珠將沈氏的話一說,宋重錦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吳中寶和沈氏之間,這筆爛帳,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到底是吳家的事情,他們也隻略提了兩句也就罷了。
過了幾日,吳家夫人和沈氏上門拜訪。
王永珠一眼就看出沈氏似乎有話跟自己說,心念一轉,就安排了張婆子和吳夫人由兩個婆子陪著去打麻將。
吳夫人推辭不過,也就坐上去了。
王永珠就帶著沈氏在院子裡逛了逛,就邀請她到了偏廳,上了茶和點心。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沈氏猶豫了一下,好一會子,才咬牙開口道:“夫人——”
王永珠忙阻攔道:“沈家姐姐喊我妹子就好,喊夫人就見外了不是?”
沈氏頓了頓,順從的道:“王家妹子,我今兒上門,是有件事情請教你。我聽說你的大名,知道你在生意上極有天分,我……”
說到這裡,有幾分難堪的咬了咬嘴角,停了一會,才豁出去了道:“王家妹子也知道我家如今的情況的,如今在縣城裡住著,不比我們鄉下,吃喝住行都要銀錢。”
“我家夫君一個人在外辛苦,我平日裡在家閑著也無事,也沒別的手藝,也就繡工勉強能拿的出手,所以我琢磨著,想繡些東西,放到外頭寄賣去。就是不知道這縣城裡,哪家的鋪子可靠些——”
說著,沈氏的臉羞臊得通紅,這兩日,她在縣城裡也跑過幾家鋪子,可這邊似乎風氣似乎對繡花並不怎麽看重,反而喜歡那種顏色絢麗的布料,直接裁成衣服什麽的穿。
女孩子也不以女紅為重,反而成天裡在外頭騎馬逛街的。
因此問了好幾家鋪子,那些鋪子的掌櫃都不怎麽搭理。
偶爾有幾家勉強看上了,也不知道是欺她面生還是怎麽的,價格都壓得十分低,幾乎等於白乾。
她也是沒法子了,才厚著臉皮,想跟王永珠打聽打聽。
王永珠眼睛一亮,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的好事啊。
當下一把抓住沈氏的手:“沈家姐姐要繡花寄賣?太好了!前些日子,我其實就想冒昧的跟沈家姐姐商量來著,只是覺得太唐突了,才忍住了沒說。”
“是這樣的,如今這赤城縣,外地商販越來越多了,據說西域那邊極為喜歡咱們這邊的絲綢和繡件,好的繡件轉手賣到西域,能翻幾倍呢。我就想開個繡花的鋪子,專門請人繡些上等的繡件,專門賣到西域去。”
“可偏偏咱們這一塊,繡娘的手藝一般,實在是拿不出手。到江南那邊去雇繡娘去吧,人家都是水做的人,哪裡耐得住這西北的風沙?尤其是要跟家人分開,也是不樂意的,因此我這開鋪子的打算就擱置了好些時日了。”
“實不相瞞, 上次見到沈家姐姐繡的帕子,我就動了心思來著,隻沒好意思開口。如今沈家姐姐也想繡東西寄賣,那再好不過了,咱們合夥吧!”
沈氏被王永珠的動作嚇了一跳,想往後躲,她哪裡能躲得開王永珠?
一雙手就被王永珠給握住了。
聽王永珠劈裡啪啦這麽一番話,沈氏頓時眼睛一亮:“合夥?”
“對啊!咱們合夥開鋪子!我出鋪子,然後出繡樣,沈家姐姐就負責繡出來就行了。咱們利潤,你三我七!怎麽樣?”王永珠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沈氏。
沈氏一聽,忙搖頭:“那不行!那豈不是佔你便宜了?我什麽都沒出,哪裡能分紅利?你,你就當雇我當繡娘就行了,我繡出的東西,一幅多少錢定好就行了。”
她雖然不知道王永珠說的是不是真的開這樣的鋪子,繡件真能賺錢,可她沒想過佔便宜,隻想老老實實的掙點錢就好。
王永珠心裡越發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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