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倫!”
周霜霜站在xiū liàn室外,當著一眾雜工的面,直接叫道。
也不知曦西道君是怎麽要求的,她以一介雜工的身份對元嬰道君直呼其名,但這些實際身份是外門弟子的雜工,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們只是將腰彎的更狠了。
周霜霜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
——這種表現的話……是曦西道君已經在裡邊作出反應了?
比如,將禁製打開……
………………
她猜的沒錯。
這念頭剛轉,曦西道君無悲無喜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你好大的膽子。”
周霜霜置若罔聞,徑直衝了進去。
她又一次站在這xiū liàn室中,但這一刻,儼然已經深深的戒備起來。
“你到底是誰?陳伯倫嗎?鳩佔鵲巢……那原來的丹師陳侖呢?你把他怎麽了?!”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是盤膝坐在榻上的人卻已經微微笑了起來。
“放肆。”
他的聲音十分冷靜,與其說是呵斥,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然而對面的周霜霜卻猛然後退一步,腳下的青金磚“喀吧”一聲,就裂出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紋。
……………………
周霜霜維持著詭異而又別扭的姿勢,已然是動作艱難。
修真者……
原來,這才是修真者應有的樣子。
她依仗自己獨特的身體條件,在最初就被那個不入流慘敗的女修蒙蔽了雙眼,哪怕心底知道xiū liàn有成的道君,必定能力深不可測,可心中仍存兩分僥幸。
如今,對方甚至一個眼神,就將她牢牢釘死在這地面!
別看這青金磚隻微微裂出了細紋,可這種石材,原本是用來鋪設演武場的!
而周霜霜此刻哪怕拚盡全力,仍是半分也挪動不得。
這一瞬間,她整個人仿佛都被禁錮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只能憤怒的看著對面那個漫不經心的男人,神情滿是不屈。
………………
“真是奇怪。”
對面的曦西道君輕輕拂了拂自己寬大的袖袍,語氣中帶著三分疑惑。
“這幾百年來,我都一直跟在他身邊,我敢肯定的是,他根本不曾認識你這樣的人。”
“可偏偏你一出現,他的腦子就像被蒙蔽了一樣,不管你怎麽隨意放肆,他都覺得無所謂,如今……”
曦西道君伸出右手,如玉一般的指尖不停轉換著周霜霜從未見識過的各種靈訣。
“你看,我有那麽多種辦法可以殺了你。可這會兒,卻根本半點都不想用出來……”
他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未曾正眼看周霜霜一下。
下一瞬,話音突轉——
“可是,我也最討厭有什麽事情不受控制……上一次的不受控制,我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如今,越是不讓做的,我越是想做!”
說著,他指尖一彈,一簇微微發白的火焰便迅速躥了出來!
…………………
那微白的火焰行才進到一半,
周霜霜已經覺得汗出如漿!
屋子裡的各種陳設都微微顫抖著,在灼熱的空氣中扭曲出詭異的線條來。
——好高的溫度!
她大驚失色,連忙拚命掙動身體。
然而,明明已經用力到都能聽到骨骼哢吧作響,腳底的青金磚也同樣已經不堪重負的迅速將裂紋向外蔓延,但在火焰逼近的那一刻,她的身軀,也將將不過才能動彈分毫。
在曦西道君好整以暇的眼神裡,那白色火焰迅速的撲向她的頭臉——
在這一瞬間,時間仿佛放慢了腳步。
四周靜寂無聲。
周霜霜額心黃澄澄的銅錢浮現在他面前,她的雙眼裡,此刻遍布著縱橫的線條。
——那是曦西道君靈力運行的軌跡。
她下意識伸出手來,輕松的掙脫身體上的桎梏,然後粗暴的一把拽住眼前那簇白色靈火身後逶迤的靈氣軌跡!
然後,狠狠用力一拽。
……………………
“砰”的一下。
頃刻間,xiū liàn室的大門就在她眼前化作了飛灰。
周霜霜呆怔在那裡,看了看自己的手。
………………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曦西道君卻並不覺得奇怪。
此刻的他,已經從榻上站了起來。
“也對,若當真這麽輕易就死掉,我們也不會那麽輕易受影響……”
“你想知道我跟陳侖的關系?”
他撣了撣袖口處靈蠶絲繡出的雪荷,笑意莫測。
“陳侖是我的兒子。”
………………
看著周霜霜面無表情的臉色,他突然勾唇輕笑一聲:
“你這副表情……想來,倘若我在其他世界有化身的話,應該也有這麽個兒子吧。”
“看來,我們父子緣分,是天道注定。”
他說著,眼神卻不知為何黯淡下來。
“如果可以,我願意讓他一輩子都開開心心,哪怕跟你一樣蠢笨都無所謂。”
…………
這下子,周霜霜瞪大了眼睛。
——說事情就說事情,展示自己的愛子之心, 就展示自己的愛子之心……幹嘛還要牽扯到人身攻擊?!
她是比不得這妖孽,可也確確實實是一般人的智商!
…………
“可是啊,有一種恨意,是可以壓製一切的。”
“我愛我的孩子,甚於我的生命。而玄天宗的太上長老,當年為了得到這樣一個天資絕倫一心向著宗門的弟子,趁我昏迷時殺了我,還硬生生抽取他的靈魄——”
“讓他前塵盡忘,險些成為一個傻子!”
這一瞬間,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在搖搖晃晃,咯吱作響。
周霜霜感覺四面八方湧來各種強勁的力量,讓她的臉都快吹變形了。
偏偏,曦西道君身上輕盈又寬大的道袍此刻卻紋絲不動,站在這間屋子裡,他仿佛是時間長河裡走出的另一個人。
格格不入到極點。
……………
“我在衝擊太上靈境時受了傷,意外陷入昏迷。而循著靈氣趕過來的人,就是玄天宗的太上長老。”
“我昏迷不醒,靈路斷絕,儼然一個廢人。而我的孩子,雖然那時才剛剛六歲,可靈源純淨,靈路寬廣。在這群蠢笨不堪的人眼裡,大約這就叫做舉世難出的天才吧。”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側臉。
“小侖是多麽聰明啊!”
“可他,還不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