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這樣淳樸的一個中年婦女……
但周霜霜卻不知為何，遲遲下不定決心。
她看著眼前滄桑的面孔，低聲問道:“阿姨，你是她媽媽的話，怎麽會沒有她的電話?”
女人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她站直身子，哀怨的看了周霜霜一眼，很快又伸手招呼旁邊經過的另外一位女生:“同學，你知道陸綿綿在哪兒嗎……”
周霜霜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不由沉默下來。
“霜霜，吃飯了！”
恰在此時，魯麗叫她了。
她下意識應了聲，接著就跟著往食堂裡走。然而走著走著，還是覺得不太對……
於是又站定了腳步。
“你們去吧，我先不吃了！”
她回道。
接著，轉身就往宿舍裡狂奔而去。
……………………………………………
陸綿綿作為一位網紅，在學校裡，知道她名字的還當真不少。
因此，當這位憔悴的中年婦女說自己是陸綿綿的母親時，被問路的女生便眼神奇怪的打量著她。
畢竟，這個寒酸的女人和光鮮亮麗的陸綿綿，根本不在一個畫風上。
她們的動作飛快。
周霜霜不過是路上打電話耽誤了一會兒，剛拐過走廊，就見前邊烏泱泱圍了一群人。
……………………………………
綿綿雪兔的午間直播已經開始。
想較於每周固定三到四次的直播，每天中午的直播便顯得短小又精悍。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憑陸綿綿的口才，將這半個小時聊得波瀾迭起，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今天也同樣如此。
才一打開直播間，便瞬間湧進來無數新粉，都是在追問她關於VR眼鏡的事。
陸綿綿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周霜霜幫忙維持的那個網店，生意確實不錯。也不算埋沒了這樣高科技的好東西……
當彈幕裡大片禮花響起，無數個火箭呼嘯飛過佔據她的視線時。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陸綿綿戴著耳機，一時並沒有聽到。
門口的人隻稍等了兩分鍾，就直接擰開了門鎖。
——已經是下課的點了，考慮到大家也都要回來，陸綿綿中午直播時，是不鎖門的。
“……阿姨，這就是陸綿綿的宿舍，她這會兒應該在直播……”
畢竟住的這樣近，女生顯然也知道陸綿綿的直播時間，此刻還好心的將手機裡綿綿雪兔的直播間打開，給面前的女人看。
“直播啊……”
女人喃喃著:“果然很掙錢啊……”
這一刻，她憔悴又滄桑的臉上，陡然漾起一抹難耐的笑意。
女生正給她展示自己手機裡的畫面，不經意間看到，竟不由愣了一瞬。
不過很快，她就又拋至腦後了。
其實陸綿綿在學校女生的眼中，並不算個好姑娘。
首先，身為閱微大學的學生，她不務正業，每天開直播，跟一群男男女女聊天，什麽話都說得出來，相當沒有素質了。
其次，因為某些人某些擦邊球動作，現在做主播的，尤其是女主播，口碑並不算特別好。
而且，陸綿綿之前還談了個高富帥男朋友，並以此為噱頭，又吸引了不少粉絲……
高富帥和女主播，那是戀愛還是包養，學生們心裡就各有想法了。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罷了。
偏偏陸綿綿長的漂亮，直播也相當有內涵，許多男生都背地裡稱她為女神……
所謂同性相排斥，排斥的中間，總也少不了一個異性的。
此刻，這女生特意將打扮落魄的，自稱是陸綿綿母親的人帶過來，心裡未嘗不是想看一些笑話的。
她“唰”的一把拉開了四周圍得嚴嚴實實的帳子，嘴裡大聲喊到:“綿綿，我帶你媽媽過來了——”
陸綿綿直播時，為了光線和布景，是斜坐在床邊，攝像頭貼牆壁固定的。
光線投射進來，放置在牆壁的攝像頭，也將這一幕照了進去。
陸綿綿倏然回頭。
在她床邊，赫然是一個陌生的女生，還有一位，她時刻銘記在心的女人。
她默默摘下了耳機，緩緩站了起來。
沒等她說話，那陌生的女生便笑嘻嘻的說道。
“綿綿，你媽媽聯系不到你，我特意把她帶過來了……不用太感謝我哦！”
“你是誰?”
陸綿綿看著她。
她是女人堆裡混出來的，對方有什麽心思，此刻顯而易見，說出的話便也不那麽客氣。
女生一愣。
“還有，咱倆不熟，別叫我綿綿。”
這一刻，直播間裡的人都看到，那女生的臉都僵了。
——在陸綿綿的直播間，隨便來個遊客都能這麽喊她，同學一場，她這麽叫對方還不樂意……
給臉不要臉！
女生強忍怒氣，忍不住瞪她一眼。
——她自己天天收拾的漂漂亮亮，自己的媽媽卻看著這麽憔悴又滄桑，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這時，陸綿綿已經不再看她， 反而死死盯著面前滄桑的女人，咬牙切齒的問道:“誰讓你來的?！”
她拳頭緊攥，骨節微微發白，分明是緊張又憤怒。
身後大價錢置辦的直播行頭，將這一畫面清晰無誤的傳播出去。
彈幕開始沸騰了。
“綿綿怎麽了，怎麽看起來這麽不對勁……”
“這是不是她媽媽?怎麽她那麽緊張……”
“我沒聽錯吧，這是綿綿雪兔的媽媽，她怎麽看起來這麽落魄?”
“當女主播的能是什麽好東西?自己在外吃香喝辣的，家裡老人窮的連新衣服都買不起……白眼狼……”
“樓上sb，搞清楚了嗎你就在那裡瞎吠……”
“綿綿的直播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相信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大家先不要這麽著急下結論……”
………………
周霜霜撥開人群擠進來時，那位阿姨已經衝著陸綿綿跪下來了。
“綿綿……媽知道媽對不起你，可是咱們家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女人哭喊著，一邊急切的向眼前妝容精致的女孩兒伸出手。
陸綿綿下意識的一側身，直接甩掉了她企圖揪過來的手掌。
片刻的靜默後，女人又哭了出來。
“你心裡還怨媽?是不是?”
“你這丫頭，你怎麽這麽狠的心呢……”
“跑的那麽遠，還把姓名都改了……”
“你是不是怕媽找過來……”
她哭著，神情飽含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