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衝突
張儀正卻似是知道許櫻哥想要做什麽,不及她動作便猛地緊緊攥住她的手,輕聲道:“血濺當場?你倒想!”見許櫻哥面色雪白慘然,心有不甘卻無力掙扎,不由暢快地大笑三聲,將她腰間垂著的銀香囊一把扯下再將她推開。
許櫻哥一旦脫離他的掌控便飛速後退,被迎上來的武玉玉和青玉扶住。
“你沒大礙吧?”武玉玉慚愧而緊張地打量著許櫻哥,沒幫忙就是沒幫忙,什麽借口和歉意都說不出來。許櫻哥搖搖頭,全身無力地靠在武玉玉身上,汗濕得如同才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此時公主府的女史才恍然驚醒過來,叫了幾個人戰兢兢上前,討好賣乖地上前去勸張儀正,問他需不需要請太醫,試圖將他哄離這裡。張儀正撣了撣袍袖,將許櫻哥的那隻銀香囊放入懷中,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高傲地仰首走開。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很是吃力,卻固執地不肯讓人扶。
許櫻哥眼看著他越走越遠,周圍人卻把所有奇形怪狀的目光落到自己一個人身上,心中忿恨不已,左右逡巡了一回,在地上看到塊鵝卵石,一把推開武玉玉和青玉,彎腰撿起鵝卵石向著張儀正的背影使勁砸了過去:“惡徒,下流胚!還我的東西來!你去死!你等著,我與你沒完!我要告禦狀!”
隔了那麽遠,那鵝卵石當然沒能把張儀正砸成什麽樣,不過是虛虛地挨著他的肩膀便飛了出去,然後落入淺塘中,“噗通”一聲響後隻激起幾個小小的浪花。張儀正停住腳,回頭看向許櫻哥。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又要發飆的時候,他卻出乎意料地回了頭,沉默著繼續慢慢往前走。
沒有人想到許櫻哥會如此大膽潑辣,有人惡意揣測遺憾故事就此結束,默默謀算著要再挖掘出點內幕並發揚光大才好;也不乏有人同情地替許櫻哥松了口氣,有人說她:“你也太大膽了!”也有人說:“你傻了,告什麽禦狀?他要是怕就不會這樣囂張了。”但更多的人選擇保持沉默觀望。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許櫻哥曉得自己雖是那個被惡棍欺負侮辱卻很烈性的可憐小女子,但她此前辛苦經營,舍生忘死,苦苦經營來的好名聲卻只能就此一落千丈,幾乎沒有找回來的可能,大抵除了這混帳外,其他人就算是想,也沒臉和膽子娶她了。這種時候,強硬與解釋都沒用,莫不如示弱,何況這事兒真的值得好好哭上一場。於是許櫻哥蹲到地上,把臉埋在膝蓋上淒涼地大哭起來:“我好倒霉……”這個千刀萬剮的混蛋,她是上輩子欠她的吧?她要殺了這個混蛋——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
這丫頭果然很倒霉,簡直就是個麻煩體。武玉玉歎了口氣,蹲下去將許櫻哥抱在懷裡,輕聲安慰道:“不要哭了,別給人看笑話。”
趙窈娘站在一旁拚命絞著帕子,要哭出來似的輕聲道:“不要哭了,哭也沒什麽用。”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周圍人的表情,越看越心慌,越看越難過,也恨不得替她四哥大哭一場。
許櫻哥當然知道哭是沒用的,但這個時候她就需要哭。不哭人家如何能知道她的委屈淒慘和怨憤,無辜可憐和倒霉?如何能襯托出張儀正的可惡霸道惡毒不要臉?
馮寶兒與一群宗女站在一處,神色複雜地看著許櫻哥低聲同身邊人說了幾句什麽。接著就有人開口道:“許二娘子,你別光顧著哭,快和我們說說你究竟是怎麽得罪他的?”一群人便都豎起耳朵,想聽聽這中間的故事。
適才發問之人乃是自來都與康王府不對盤的皇二子賀王的女兒敬順縣主,所問絕不懷好意。武玉玉皺著眉頭暗忖,無論許櫻哥怎麽回答都會被有心人給找出閑話來說,要是答得不好,只怕之前還站在許櫻哥這邊同情她的人也要倒戈。要知道,自郴王死後,康王府與賀王府明爭暗鬥便十分厲害,雙方明裡暗裡都在想方設法削弱對方的力量。經過今日此事,若按照正常的套路來走,不管許家樂意與否,許府與康王府聯姻的可能性都特別大,那便意味著康王府的勢力又將往前朝故舊中推進一步,賀王府當然不能容忍,所以這時候該出手的都出手了,便是逼不死許櫻哥,也要叫她名聲盡毀。
武玉玉理所當然地要替許櫻哥出頭:“縣主見諒,櫻哥當然沒有得罪過誰。今日這事大家都看得到,實是三爺喝醉了酒,糊塗癲狂了。大家都受了驚嚇,只是櫻哥特別倒霉些而已。”她看看馮寶兒:“便是寶兒,不是也摔傷了麽?”
馮家一直都似是親近康王府的,馮寶兒從前和剛才的表現都可以理解為嫉妒,人之常情,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武玉玉很希望馮寶兒能站在她們這邊,她甚至想,倘若馮寶兒在這個時候替許櫻哥說了話,她可以考慮改變對馮寶兒的某些看法。但她失望了,馮寶兒隻管垂著眼沉默不語。
敬順縣主不懷好意地笑道:“是啊,我們都看到了,他是喝多了,但怎地這麽多人,他就隻衝著許二娘子去了?我想這裡面總是有什麽特別的緣故才對。許二娘子你莫光顧著哭啊,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說出來,我們也好替你周圓。”她頓了頓,見許櫻哥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便環顧四周大聲道:“我聽說,好像你們從前就是認識的?剛才他悄悄和你說了什麽啊?可否說給我們大家聽聽?”
許櫻哥想起那個著名的2B言論,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女人之所以會被男人調戲和侮辱,是因為這個女人沒管好自己,長得太漂亮或是打扮得太妖豔,男人則都是被勾引並且沒有錯的。這些人不就是想把這個言論往她身上套麽?她左右已經成了這個模樣,什麽紙都捂不住這團火,她既然敢打張儀正,抱的就是破罐子破摔,魚死網破殊死一搏的念頭。想借機逼死她?她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許櫻哥狠狠一拭眼淚,猛地站起身來看著敬順縣主冷笑道:“以往我曾聽人言,但凡是女子受了侮辱委屈,世人不但不去找罪魁禍首的麻煩,反倒要往無辜的女子身上潑髒水。那時候我就認為這種說法是狗屁不通,是畜牲言論,卻有人振振有詞地說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知縣主意下如何?”
敬順縣主沒想到她如此直接並且出言不遜,先是一怔,隨即覺著自己被蔑視了,便冷笑道:“你才打了皇孫,現下又要辱罵我?學士府的家教就是這樣的?懂不懂什麽是尊卑貴賤?我不過是想做好事才問一問。他若與你清清白白,你又有什麽不能當眾說出來的?這樣的凶悍行徑莫非就是那做賊心虛,欲蓋彌彰?我們可是經常聽見有人以死明志的。”
這不是個講文明禮讓的年代,也不是個純玩嘴皮子就可以獲勝的年代,這些新貴多從鄉間街頭起家,哪怕是富貴了這些年,也學會了幾個成語,但始終更信奉拳頭和直接。人生何處不拚搏?總要賭上一把才是。許櫻哥眼睛瞟過其他沉默不語,各懷心事的各府貴女,聲音和軟了幾分:“在死之前,容我先謝過適才替我擔心憂慮諸位縣主和姐妹們。”言罷深深一福。
行禮完畢,她沉著地將袖子挽了又挽,淡淡地道:“既然縣主適才看到我打人了,想來也看得到事情從何而起,更該知道我其實不怕死。我運氣不好,又沒學會忍,為父兄添了麻煩,名聲也被敗壞了,似乎已是末路窮途,但真就隨便死了卻不甘心,所以這時候很想再拉個想逼死我的人一起死。誰想我死隻管上來。”
本來現在諸王府的關系就很微妙,宗女們的來往總要顧著父輩們之間的顧忌。即便是不容得下臣之女冒犯皇室尊嚴,卻也不會莫名就把自己扯進去當了賀王府的槍,於是眾人皆保持沉默。至於各公侯府邸的女公子就更不必說了,早就遠遠地躲到了一旁,就生恐自己會被牽扯進去。
這時候許櫻哥從前結下的善緣便起了作用,不知是誰低聲起頭道:“一個酒瘋子發酒瘋也值得這樣折騰?這日頭這麽毒辣,全站在這裡做什麽?前頭不是早就使人來喚了麽?怕是早就等急了,都走罷。”
有人去拉敬順縣主,敬順縣主冷笑著拂袖道:“你們要走自己走,我今日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讓我怎麽死!什麽時候卑微的下臣竟然敢冒犯起天家來了?是要謀反麽?”
許櫻哥抬頭直視著她往前行了一步,冷冷地道:“聖上聖明得很,縣主不要什麽都往謀反上套,這會寒了老臣的心,不利於團結,更不利於對抗外敵。”
“對,這話說得對極。 咱們小女子就別去管什麽謀反不謀反的事了。”惠安郡主快步趕來,先就伸手去拉著敬順縣主勸道:“姐姐給我個面子,念在她被氣糊塗了的面上,饒她這一遭好麽?”
敬順縣主傲然抬起下巴,冷笑道:“要我饒了她也行,讓她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賠禮道歉,說她錯了,我就饒了她這遭!她要不磕頭,惠安你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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