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於越瞪視安國公良久，頹然坐下，咬著牙說道:“你把東西拿來，老夫這就派人回去去那本兵書。”

　　…………

　　安國公在府門外和邢斌打機鋒的時候，鄭鵬飛已經脫離眾人的追蹤，換了衣物，悄然回到江家院子。

　　江一凡正摸黑坐在他房裡等消息，借著星光、穿過敞開的窗戶，江一凡看見鄭鵬飛的身影掠進院子，鬼魅一般閃身進了房間。

　　雖是在自家院裡，可房門開合之間，依然沒發出一絲聲響。

　　江一凡坐著沒動，卻低聲笑道:“大哥遇見侍雨了?”所以鄭鵬飛才能毫無戒備的進屋吧。

　　鄭鵬飛聽到江一凡聲音之後，邁開的步子才正常起來，走到桌邊坐下，摸著黑接過江一凡遞來的茶杯，說道:“嗯，看見侍雨，我又兜了個圈子才進來的。”

　　把一杯茶灌進肚子，鄭鵬飛問道:“那人能出城嗎?我看著他輕功不是很好，守城的兵士可不是白給的，別真讓人把他捉了去。”

　　“大哥放心，有人接應的。還有安國公府的護衛打掩護，一定能出去。只不過他得帶點傷，才能讓很多人安心。”

　　江一凡說著，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對著鄭鵬飛，說道:“這件事之後，偷盜戶部帳冊這件事就和大哥沒關系了。小弟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以示慶祝。”

　　…………

　　夜間的事情鬧得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安國公壓根就沒打算瞞過皇帝，所以對邢於越說話才能那麽果決。

　　只不過皇帝沒問安國公，他問的是瑾融。

　　早朝之後，瑾融剛走出大殿，就被小太監攔下，請進了禦書房。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瑾融行禮之後，見皇帝沒搭理他，隻得站立一邊靜候。

　　皇帝把手中那份折子看完，才抬眼看向瑾融，“夜間是怎麽回事?”面色平常，看不出情緒。

　　瑾融遲疑了一瞬，問道:“父皇問的可是邢太傅府上的事?”

　　皇帝把蘸著朱砂的筆放下，反問道:“你說呢?你不會說這事你不知道吧?”若是瑾融連手下人的動向都把握不了，又哪裡能守得住偌大一片江山?

　　“這個，”瑾融偷眼瞄了瞄皇帝，說道:“江一凡問詢過兒臣的意見，兒臣沒反對。”

　　“你沒反對?”

　　“這個，兒臣覺得，不能憑白讓自己人受委屈。”瑾融心一橫，說的具體了些。

　　皇帝的面上這才有了點情緒，皺眉道:“怎麽回事?”他對瑾融的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瑾融掃一眼房間裡的人，有點為難。

　　張存海接到皇帝示意的眼神，揮揮手，把屋裡的宮女太監揮退，自己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沒動。

　　“是這樣。那日，邢太傅在大殿指責葉欣顏，被她知道了。她不願意吃這個悶虧，正趕上江一凡的一個江湖朋友近日要離開，她就托了這人，臨走前幫個忙……”

　　“……沒想到事情鬧大了，就沒敢繼續留在京城，用吊爪連夜出城逃了。”

　　皇帝聽完瑾融的講述，卻看著他不說話。

　　瑾融偷瞄了皇帝好幾眼，隻好跪地道:“這人是兒臣托人請來的高手，當時情勢所迫，兒臣才請了江湖中人，處理戶部帳冊的事情。兒臣錯了，以後行事定當慎重。”

　　皇帝這才冷哼一聲，道:“你請的這高手也不過如此，只是和邢家護院、守城將官過過招，就受了傷。若不是有安國公府的人攪合，只怕就被人捉到。到時，看你如何收場?”

　　瑾融提著的心放下，有些悻悻的辯解道:“這幾個人只是輕功出色，本就不擅長打鬥。那麽多人圍攻他，當然抵擋不住。”

　　皇帝本想表現的高深一些，卻是沒忍住，品評道:“就是輕功也不怎麽樣，可見你做事並不慎重。朕已經問過當時情形，他那是在邢府撒野，若是遇到厲勉，只怕幾個照面就得被擒。”

　　瑾融撇了撇嘴，沒吱聲，隻當是自己啞口無言了。

　　葉欣顏這個鬼主意，還真給了鄭鵬飛機會。

　　京城裡有這麽個能悄無聲息入室偷盜的飛賊，只怕很多人都會坐立難安。這樣挺好，這人再次出手，就沒那麽走運，不但被人發現，還在逃離的過程中被擊傷。

　　又有國公府護衛放水的情況下，才逃出京城。這樣盜竊失手、被發現，能被圍擊受傷的江湖人士，比一個神出鬼沒、出手必中的高手更能讓人心安。

　　“還有葉欣顏，太不像話了！為了個人私怨，竟然做出如此胡鬧之舉！安國公是怎麽教導後輩的?”皇帝擰著眉。

　　皇帝老子不是打算找葉欣顏和安國公的毛病吧?

　　瑾融有點急了，忙說道:“父皇，葉欣顏不過一個女子，實在不能對她過高要求。若不是太傅當眾詆毀於她，她也不至於這麽小心眼不是?再說，葉欣顏她也沒做什麽，只不過讓人偷太傅幾件衣物而已，讓太傅難堪而已。是太傅太愛面子，才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

　　他見皇帝依然沒有松動，接著道:“太傅年紀大了，若這件事被人知曉，只怕老爺子受不了……”

　　皇帝終於有了遲疑之色。

　　瑾融再接再厲:“父皇也看看葉欣顏的好處嘛。這次，葉欣顏把大量新式農具送去原州，配合著耕牛，無償借給農家使用，一定能讓耕種效率加快。就算她不肯吃虧，可是在大義上，就算很多國之重臣，都比不了她。”

　　皇帝沒好氣的瞪了瑾融半天，雖然認可他所的話，卻也沒表示讚同，轉而問道:“太傅去了國公府，和安國公兩人談了大半天，你可知他們達成了怎樣的共識?”

　　安國公比他那孫女還難搞，邢於越和安國公不對付了幾十年。這時，安國公手裡有邢於越不願意示人的東西，想來這件事不能善了。

　　兩隻老狐狸，不知最終的較量結果。

　　“這個，”瑾融嘿嘿的笑著，說道:“兒臣也很想知道，只是他二人說話沒旁人在場，無從問起。想來安國公不會吃虧就是了。”

　　皇帝見瑾融不像敷衍，也就對他失去了興趣。他若是想知道，自會讓厲勉去查，犯不著在這裡和瑾融浪費功夫。

　　最近幾天，原州穿來的消息不錯，皇帝心情自然也大好。他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無聲的把瑾融趕出禦書房。

　　今日就是為了敲打敲打瑾融，既然已經達到目的，瑾融答應以後會謹慎行事，這事就不提了。

　　瑾融退出禦書房，一顆心也徹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