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氏的解釋,金嬤嬤才冷著臉說道:“我家老爺子和兩位小主子也是吃過苦的,可不是那等忘本之人。何況,我們二房又不是只有三個主子,還有服侍主子的一大群下人呢。我們這些奴婢下人也得吃飯不是?今天這餐飯是老爺子早有吩咐才準備著的,哪樣都是能上酒樓菜單的菜品,我們可不敢嫌棄。”
宋氏被噎的沒話,隻得眼睜睜看著金嬤嬤四人向許氏要了籃子,拿著油紙和碗盤,回到堂屋。
齊友榮見二房的幾個下人果然返回來,手裡還拿油紙器具,竟然真的要把桌上的飯菜也帶走。
“大哥。”齊友榮叫了一聲。
這時,房間裡的人已經零零落落的坐在各個地方的凳子上或炕沿上,或者低聲交談幾句,或者沉默不語,氣氛很壓抑鬱悶。
齊友貴聽齊友榮叫他,淡淡回道:“我早先以為你知道,所以沒告訴你。這些飯食菜蔬都是你二哥從家裡送過來的。早兩天就拿來許多點心和生的食材,今日又把他家裡做好的菜拿了幾個過來。這些本就是你二哥的。”
齊友年指了指身後的炕桌,“你剛才吃的歡實的獅子頭、燜羊肉、燉牛腩、老鴨湯,都是你二哥拿來的。還有其它你動過筷子的菜,也多是用你二哥家拿來的食材做的。倒是我們這裡準備的,你大嫂帶著孩子們做的飯菜,你沒怎麽吃。”
齊友榮的眼睛在齊友貴和齊友年身上打了兩個轉,愕然問道:“那,我家裡什麽都沒準備,我們回去吃什麽?”
齊友年聽了齊友榮這麽不著調的話,最後一點兒耐心也沒有了,他重重歎了口氣,從齊友貴身邊站起來,對劉嬤嬤說道:“劉嬤嬤,時辰不早了,招呼人手腳快一點,咱們回家張羅飯食還不算太晚。”
原本他沒把這些飯菜當個事情,再好的吃食也不過就是用來飽腹的,自家又不指著這點飯菜過活。而這時的他也極其讚成孫女打包飯食的主張,不給老三留下空子,他也就不會把盤剝兄弟當做理所當然。
坐在一張桌子旁邊的王氏跟著站起,冷笑一聲,吩咐韓氏和許氏、李氏:“你們幾個也一起,手腳麻利點兒,幫著嬤嬤們把飯菜打包、裝好。順道的,把咱們自家的菜蔬也收拾一下,一會兒擱鍋裡溫著,咱們自家吃。”
宋氏心裡著急,不斷地給齊友榮使眼色。
她家過年的計劃,一向都是從年三十晚上到初五,除了初二在自己家招待回娘家的女兒,其它幾天都在大房吃午飯,飯後回家的時候多多少少帶走一些,自家湊上點兒,也就夠晚上的飯了。
所以,他們沒準備很多過年的肉菜飯食,就是有,也是初五之後,不好繼續在大房吃飯,才會動用的。這時家裡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全都在院子裡凍得硬邦邦的呢。
按照往年的習慣,年三十的晚飯在大哥家吃過,然後大家還要坐在一起嗑瓜子、閑聊,直到新舊交替交子時分,大哥家會煮餃子,兩家人一起吃餃子守夜。
往年的年夜飯,不過是兩家人才吃的一隻雞、幾條雜魚、兩個肉片不多的炒菜、燉菜。午夜時的餃子管飽,餃子皮擀的很薄,為的是能用盡量少的白面,包足夠多的餡料,那餡料當然是很多的菜,拌著很少的肉末。
那樣的飯食,雖然不像今天的飯菜這樣豐富,可是足夠他們吃的飽飽的,撐到初一午時,再過來吃午飯。
這時候空著手回家,冷鍋冷灶的,怎麽過這個年啊。
齊友榮接到宋氏的眼神,往王氏婆媳的方向伸了伸手,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往年他家還會象征性的往大哥家拿一些東西,就算不多,可再少那也是拿來了東西,不算白吃。今年二房很快就起家富裕起來,而大房跟著二房也沒少沾光,只有他們三房還是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窮日子。
所以,今年他們一粒米都沒往大房拿。他們個個富得流油,憑什麽往他家拿東西?
可是,這時他後悔了,他們若是還像往年那樣,拿來兩顆酸菜、一碗面,現在他家老婆子就能上去分東西了。就算不敢再動二房的東西,大哥家的飯菜,他還不能多分一些嗎?大哥今年準備的飯菜雖然比不上二房的,可也比往年好很多倍呢
王氏看著千余人往空中伸出的手,更是加快了歸置速度,還把湊上來的宋氏往一旁推開:“弟妹是客,不敢勞動弟妹。”
現在堂屋裡二十幾個人, 三房只剩下齊友榮老兩口和齊梁三人。有二房虎視眈眈的下人、侍衛,和眉眼不善的齊葉在這裡,齊友榮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身單力孤。
他可憐巴巴的看著齊友貴說道:“大哥,我家裡什麽都沒準備,這會兒回去,乾脆就沒飯吃。要不,大哥讓大嫂勻一些出來給我們?”
王氏沒好聲氣的接話道:“不準備東西過什麽年?若是我等也不準備,大過年的,豈不是三家人一起餓肚子?”
人家齊友榮老兩口有涵養,不和王氏一般見識,隻當沒聽見她說話,隻默默地用滿含希望的眼神看著齊友貴。
齊友貴顯然功力不行,立即落在下風,對王氏說道:“分老三一些,咱家的日子終究比他好一些,總不能看著他過年餓肚子。”
“咳……”看戲的葉欣顏沒忍住,咳出了聲。
伯祖父……爛好人嘛,怪不得齊友榮一家像跗骨之蛆似得甩不脫,就他老人家這樣子,能甩脫才是奇怪。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