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天蒙蒙亮,談談笑笑整晚的瑾融等人才叫人來,把殘余的酒和小菜收走,吃麵的吃麵,喝粥的喝粥,用熱乎乎的正經早飯安慰一下腸胃,各自回房洗漱小憩。
他們才躺下不久,大房的幾個小輩還沒來拜年,三房的宋氏和齊棟就找來了。
這麽多年,齊家三房還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過除夕、在自己家守歲。雖然從大房拿回來的飯食不錯,起碼比他們自己家準備的飯菜好,也比村裡絕大多數人家的年夜飯好。可是張氏被掌嘴之後,別說添柴熱飯,就是吃飯都困難。幾個孩子被嚇得惶恐不安,龐氏也滿腹心事。
綜合各種原因,三房的年夜飯吃的很蕭條蕭索。一家人冷冷清的吃過飯,就被宋氏趕著,回自己房裡守歲去了。
張氏的臉,半夜開始發紅發腫,到天快亮了的時候,已經腫的不成樣子,真的就是豬頭了。一晚上哀叫、呻吟聲不斷,高一聲低一聲鬧騰了一個晚上。
齊棟急的在地上團團轉,齊從文還懂得守在張氏身邊,遞個冷水布巾什麽的,齊從武和花兒兩個孩子卻嚇得厲害,躲在一旁,哭一會兒睡一會兒,跟著耗了一個晚上。
一個院子住著,齊友榮和宋氏自然也不得安寧,宋氏過去看了兩趟,也是沒轍。
宋氏本就心煩,當齊棟問起,要不要找郎中來看看時,宋氏滿腹的氣憤再壓不住,狠狠的責罵回去,“大過年的找什麽郎中?不嫌晦氣啊!你這媳婦,就是面上精明,其實糊塗透頂。二房是能惹得嗎?看看,好端端的飯菜,不但沒吃幾口,更是一點兒都沒拿回來。那麽多好飯好菜,你娘我活得快入土了,別說吃,見都是第一次見。你還有臉問郎中!”
說完,一轉身,氣咻咻的回房去了,心裡卻惦記著怎麽找二房。張氏的臉腫成那個樣子,誰知道會不會有事。總要問個托底的話,還有找郎中的銀子,總得有個出處才好。
這不,天色剛見亮,宋氏母子就找過來。經過昨天的事情,宋氏倒也知道輕重,再加上知道這個院子裡還有兩個大人物,自是不敢隨意驚擾,只是在院門處輕聲喚人,說是找自家二弟說話。
齊友年一大把年紀,一晚上守歲,才剛歇下。劉嬤嬤聽到宋平的傳話,沒去驚擾齊友年,給後院的葉欣顏帶進去話,她自己先出來應對。
除夕的院門是敞著的,宋氏母子已經站在院子裡,劉嬤嬤迎出來,見兩人都是帶著倦意,齊棟更是面色憔悴,精神很差,心下不由得好笑。好好的日子不過,大過年的,非要折騰,這下好了,吃虧了吧?
“三房老太太來了,不知這初一大早上的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劉嬤嬤言語恭敬,卻並不往房裡讓他們,而是站在院子裡問道。
齊棟往日不怎麽來二房,雖然知道二房的奴仆攔著不讓他家人進門,可親眼得見這是第一次。
看著院裡院外散落的花紅爆竹紙屑,那高高挑在簷下,還沒熄滅的燈籠,還有青磚碧瓦的圍牆房屋,大紅描金的春聯,窗上貼著的整套窗花,再看看擋在眼前,衣著利落、氣勢逼人的婆子,齊棟心裡極不舒服。
齊棟沉著臉問道:“我二伯父和侄女呢?二伯父果然富貴了,認不得人了。別說是至親上門,就是尋常街坊鄰居,也不能這麽待客吧?”
劉嬤嬤臉上堆著笑,躬身回道:“謝三爺指點,咱們待客自會禮數周到。”
齊棟一滯,瞪著眼睛,硬是沒說出話來。
葉欣顏已經從後院轉出來,人還沒過來,就接著劉嬤嬤的話,說道:“三叔祖和叔祖母家裡人來這裡,通常都不是來做客的。是我交代嬤嬤,齊家三房來人,不用當客人對待。”
說著話,葉欣顏已經走近了,面色平淡的問道:“不知您二位來,有什麽事?”
對著葉欣顏的冷臉,宋氏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齊棟更是惱怒,說道:“齊葉,這還用問嗎?我媳婦昨天那個樣子回去,你自己心裡就沒點兒估量?”
葉欣顏訝然問道:“我為什麽要估量,那不是三嬸嬸自己願意的嗎?大過年的自己找事,自然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三叔父這話問得,真讓人想不通。”
宋氏扯了齊棟一把,湊上來,賠笑說道:“葉子,你三嬸嬸頭臉腫的厲害,疼的折騰了一晚上,你三叔父也是跟了一晚上,難免心裡焦急。叔祖母就是過來問問你,你嬸嬸的傷礙不礙事,你看,要不要請個郎中,開兩副藥試試?”
葉欣顏說道:“我又不是郎中,哪裡知道是不是礙事。找不找郎中也是三叔祖和叔祖母自己拿主意。大過年的,這事情別人可不好替你家做主。”
葉欣顏說完,很無辜的看著宋氏和齊棟。過年請大夫吃藥,那是要鬧一年災病的。這種責任,她可擔不起。
宋氏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好半天才說道:“可這,這是你家的人下的手,我家兒媳才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張氏有個好歹,你怎麽過意的去?”
葉欣顏回頭,看向跟著她一起過來的安順家的,“喬嬤嬤怎麽看?”
安順家的回道:“沒什麽事。經奴婢掌嘴的人多了,個個都沒事,怎麽獨獨三老爺子家的兒媳就嬌貴至此。”
齊棟怒道:“你一個奴婢, 看都沒看就信口胡說,張氏整個頭臉都腫的不像樣子,怎麽會沒事?”
安順家的上前一步,傲然冷笑道:“我老婆子是安國公府的下人,吃的就是這晚飯。你家張氏不過一個農婦,若是我動手之下,張氏不疼不癢。我老婆子還怎麽吃主家的這碗飯?”
齊棟氣的眼睛都紅了,這個婆子竟然如此可惡,堂而皇之的以權勢壓人,難道這世上真的就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齊棟轉而瞪視著葉欣顏,一字一頓的問道:“聽說知縣老爺就住在你家,現在哪裡?我要告狀,我要問問知縣老爺,就因為我家幼子說話不妥當,你家有錢有勢,是不是就能把孩子娘親打成那個樣子?”
葉欣顏並不著急,慢慢說道:“可以啊,不過知縣大人除夕守歲,才剛歇下。三叔父若是想告狀,可以晚一些再來。”
“不過……,不管怎麽說,我爺爺和三叔祖是親兄弟,我得給三叔父和叔祖母提個醒。”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