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連貴出門,安國公悵然良久,正室出來的孩子就是不同於庶出,若欣顏是個男孫,就這等氣魄聰靈,安國公府還怕什麽將來?隻他一個就能頂起幾十年國公府的家世家業。唉,可是自己兒子不爭氣,奈何。
國公夫人也是等了良久,沒等到老爺子開口說話,忍不住抱怨道:“欣顏給尹氏的信裡還有怎麽製作乳酪,您怎麽能就這樣隨意給了尹氏?還有兩冊食譜,若是那些小點都如禹王給皇上進獻的點心那樣稀罕美味,在京城開個點心樓子就是個大進項。就算給尹氏,也得有個說道才是。”
安國公瞥了夫人一眼,說道:“食譜冊子是那孩子對尹氏的心意,咱們國公府多少年的根基,難道還會謀奪孩子的東西?尹氏原本也是你看好的兒媳,人品性子都不錯,若她是個心狠手辣的,隻憑侯府的家世,就不能被一個妾室算計成那樣。
好了,由著她吧。你只看好了劉姨娘,不要讓她再挑唆了宏陽找尹氏麻煩。至於乳酪,不是讓連貴給尹氏說不能動用嗎?我會找人看著的,你不用擔心。”
國公夫人默了默,暗歎一聲。她也不讚成堂堂安國公府被一個妾室張揚著,可是誰讓她只有一個兒子,舍不得兒子不順心呢。
尹氏從連貴半下晌回到府裡,就沒安生過一刻,不停地打發丫鬟婆子出去打探消息,看連貴是不是從國公爺那裡出來。煎熬了好多天的心,除了沒有得到慰藉,反而更加焦灼。
之前她還不知道連貴去了哪裡,直到前些天府裡接到連貴遞回來的書信,她才聽說,豫遠郡有個和安國公府大小姐樣貌酷似的女子,國公爺派人過去核實,若是的確有這麽個女子,人品也不錯,就當自家孫女疼愛。
這個消息自然是安國公願意讓人知道,才會在府裡府外傳揚。尹氏乍聽到這個消息,心差點跳出來,這個消息裡面隱藏著多大的風險,她這個豪門出身的人深有體會。
國公府之前沒提連貴出行,自然是還沒打定主意怎麽處置她的阿顏,若是阿顏不合他們心意,是不是阿顏現在已經……
尹氏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局面,好在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國公府已經算是默認了阿顏的存在,她在驚出一身冷汗之後,就滿懷著希翼去找國公夫人,她的婆母,打聽阿顏的事情。
她的心裡萬分焦灼,阿顏從小在國公府嬌生慣養長大,如今居然出現在千裡之外的豫遠郡,那個地方偏遠之極,阿顏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能隱姓埋名輾轉到那麽遠的地方。
尹氏這麽想著,心如刀絞。她一定得問問清楚,她的女兒如今怎樣了,她想過去看望女兒。
結果可想而知,世子夫人被國公夫人一通訓斥,斥責回來。
尹氏掉了一天的眼淚,終於想明白。是啊,京城勳貴官宦之家都知道,她的女兒已經亡故,如今的阿顏只能是齊家的齊葉。她就算再迫切、再想念,那也不能是她的女兒,否則就是把女兒往死路上送。
尹氏過了好長時間,才再黃嬤嬤的勸導下安靜下來,急切的等連貴回來。
連貴終於回來了,卻一直滯留在國公爺那裡,她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一個接一個去國公夫人院子裡打探,再一個接一個的往她這裡報信。
連管事還在給國公爺回話……
連管事還沒出來……
直到黃嬤嬤報進來,連管事在院子外面求見世子夫人,尹氏才停下一直轉來轉去的腳步,下意識的往外急衝了幾步。
黃嬤嬤上前扶她,說道:“世子夫人先坐,您坐好了,奴婢才好出去請連管事進來不是?”
“是呢,是呢,嬤嬤說的對。”尹氏一連聲的應著,一邊翹首往外面看,一邊走到上首的雕畫木塌邊坐下。
黃嬤嬤再看看世子夫人的儀態,叮囑道:“世子夫人的衣著發式還好,只是您得沉一沉氣,不能讓連管事看著您急切、不沉穩。您得記著,這都是為了大小姐好。”
是的,為了她的阿顏,她得沉住氣。尹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真的照著黃嬤嬤的話凝下氣息,沉靜下來。
“請連管事進來吧。”
連貴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世子夫人,就是端莊沉穩的坐在榻上,一隻胳膊閑適的放在身側紫紅漆色的精美雕畫炕桌上,兩隻腳穩穩地踩著腳踏,看著他走進來。
連貴上前行禮:“小的見過世子夫人。”
尹氏說道:“不必多禮,連管事遠路而回,辛苦了。翠竹,給連管事看座,看茶。”
“謝世子夫人體恤。”連貴謝座之後,直接切入正題,“小的日前領了國公爺的差事,去了趟豫遠郡。那裡有個女子齊葉,長相酷似咱們府上大小姐,國公爺差遣小的過去看看,照應一二。小的辦完差事,啟程回來時,齊家大娘子齊葉托小的給世子夫人帶了些東西。”
尹氏沒等連貴把手抄冊子拿出來,聲音終於沒控制徹底,用微微發顫的聲音急切問道:“不知……那個女子過的怎樣,境遇如何?”
連貴隻得停下捧上包裹的手, 躬身回道:“世子夫人放心,齊家大娘子如今極是懂事能乾,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就把齊家一家老小的日子打理的極為殷實,還是掌管禹王殿下兩處產業的大掌事。”
尹氏並不為女兒的大掌事欣喜,隻喃喃說道:“她不過一個女子,能做得這些事情,那得吃多少苦?可憐的孩子。”尹氏說著,止不住的淚盈於眶。
連貴看一眼黃嬤嬤,照著世子夫人的這個節奏,接下來他可怎麽繼續說下去?
黃嬤嬤也擔心尹氏情緒失控,接到連貴遞過來的眼神,給尹氏遞上一條帕子,用輕松的口氣說道:“連管事說的是齊家大娘子極其懂事聰慧。若是吃些苦頭就能讓自家孩子變得聰明懂事,這天底下的父母不知多願意呢,就是孩子自己個兒,大多也是求之不得。世子夫人應該替大娘子高興才對。”
尹氏連忙接過帕子,按了按眼角,勉強笑道:“是呢,這是孩子的福氣,我的確應該替那孩子高興。”尹氏又對連貴歉然道,“看看我,只顧著思念女兒失態,都沒替那孩子感謝連管事看顧,讓連管事笑話了。”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