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凡在葉欣顏坐下之後，也緩緩坐回原處。葉欣顏瞬間就恢復常態，還能致歉，讓他心中疑惑不已，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幾眼。

　這就沒事了?她是真的沒把軌道當做賺錢的生財工具?還是胸襟開闊，瞬間就能把整件事情想通?

　葉欣顏下意識的揉了揉額角，問呆看著她的兩個人:“不是說還有事嗎?什麽事?”

　“哦，是關於軌道的用法和做法……”瑾融連忙整頓心情，絮絮叨叨把他們的想法刪刪減減的說了一遍。

　雖然瑾融已經做了刪減，可葉欣顏聽著還是覺得不太對頭，輪番兒的看了兩人好久，滿心疑惑的說道:“上奏朝廷，在奏折上把使用軌道這件事情的利弊說清楚就好，其它事情自有專門做這個事情的人籌劃，幹嘛還要寫文案章程?若是朝廷真打算使用軌道，那裡面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不是隨便就能做出來的。”

　瑾融沒想到葉欣顏居然能直接把握到事情的關鍵，而他卻不能把實際情況，把他想把這個大功績的所有事宜全部收攬到自己陣營的事情告訴她。

　“是這樣，”瑾融謹慎著措辭，“這是個耗資巨大的事情，絕大多數人又沒見過軌道如何運行。在奏折之後附上具體的實施文案，廷議的時候更有說服力一些。”

　葉欣顏的眼神更加疑惑，瑾融的這個解釋很經不起推敲。他一個致力於逍遙一生的閑散皇子，介入交通運輸這麽敏感的事務中，是很招事、很不明智的。

　她搖搖頭，說道:“六爺想的簡單了，這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我家用的那個軌道沒多少距離，又是急著用，所以沒講究那麽多。即使不講究，那木質軌道也是耗費了很多人力材料，把不同紋理的木材粘結之後做的，否則根本無法控制受潮之後變形。

　如果像六爺說的那樣，若是朝廷大規模使用，為著使用時間長、減小車輪和軌道之間的摩擦力，就得使用鐵質軌道，鑄造應該是個和軍事、政事密切相關的事情。而且，鐵質軌道使用之後，還有保養維護需用的人力物力。

　若是在城鎮內部使用，那個牽扯就更多了，路面使用、限制其它的行人車馬不得佔用軌道，若是皇親國戚要佔用軌道路面該怎麽辦，甚至連拉車的馬匹、馬糞管制都是個大事。

　六爺，這個事情，我做不了。”

　葉欣顏這一長篇大論，直把瑾融兩人說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緩不過神來，瑾融後悔沒把胡先生一同帶來，多個人也能多記住一些，多一些理解。

　江一凡倒是能記住葉欣顏說的話，可是……，他緊緊地皺著眉頭，反覆思量著葉欣顏剛才說的話，那些東西絕不是一個閨閣之中長大的女子能想到、能說出來的。

　她是哪裡來的想法?

　“齊娘子，你說的那個摩擦力，是什麽?不存在擦磨這樣的事情吧?車輪不是在軌道上滾動的嗎?”瑾融問道。

　葉欣顏愣了愣，眨眨眼。娘的，情緒不穩定果然不是好事，這不，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摩擦嘛?車輪和軌道總會有接觸，有接觸就有損耗……，車輛的重量壓在軌道上，就像給軌道用力一樣，也是損耗。小婦人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力學上的事情，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江一凡想的已經不是措辭上的問題，而是葉欣顏的整個思維方式，他緩緩問道:“葉子你是怎麽知道這許多東西的?這些事情絕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知道的，就是找個老工匠出來，他也不見得能懂這些。”

　葉欣顏斜著江一凡，這就對她起疑了?“江大人，小婦人不是隨便什麽人，而是很出色的老工匠的孫女，我家還有一個很出色的、懂營造規製的、有營造天賦年輕工匠。我懂一些這種事情，不奇怪吧?”

　“還有啊，”葉欣顏拉著臉說道，“江大人和小婦人兩個可沒什麽關系，大人還是稱呼小婦人齊娘子比較好。大人這稱呼，小婦人不敢當。”他江一凡和原主是怨偶關系，套什麽近乎，以為改個稱呼，就能從她這裡套取什麽關鍵信息?做什麽夢呢。

　被葉欣顏懟回來，是江一凡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並沒有覺得難堪，倒是瑾融大為吃驚，江一凡這小子還真豁的出去，這就直呼人家女子名字了。

　“呵呵，”瑾融乾笑兩聲，別有用心的打圓場道，“遠凡這樣稱呼也不算錯，我和遠凡都是經常和齊家、和齊娘子打交道的，稱呼名字更方便一些。”

　江一凡接著他剛才的話繼續說道:“你果然和過去不一樣了，能把老工匠的祖父當做榮耀來彰顯。”

　這個話在葉欣顏聽來別有用心，似乎是說她過去隻張揚國公爺那樣的祖父。她沒接話，而是轉回之前的話題，對瑾融說:“六爺的心思又不在朝堂之上，大可不必把這麽複雜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不過是個給朝廷的建議而已，遞個簡單的折子，大體說說情況，解說清楚就好。”

　葉欣顏不錯眼的看著瑾融的反應。

　瑾融和葉欣顏對視片刻，很突兀的問道:“剛才遠凡說起軌道使用的時候，是不是因為我們用了你想用來生財的構想，你才會突然之間那麽落魄?現在這麽極力推脫，是不是也因為這個原因?”

　瑾融這犀利的問話方式和往常大相徑庭，她記得有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

　葉欣顏冷笑一聲:“六爺可真是高看小婦人了。 小婦人有那麽不知死嗎?牽扯到天下的道路運行方式，事關朝廷輜重物資運輸，那麽大的事情，我一個民間營造行就想獨吞，嫌死的不快嗎?”

　瑾融臉色冷下來。

　這話說的，也太不留情面了。江一凡連忙咳了一聲，想要緩解這募然升起的緊張氣氛。

　葉欣顏垂下眼簾，端起茶盞。不是她囂張，而是瑾融的做法太讓人生疑。

　就像她說的，改變天下車輛的行走方式，事關朝廷輜重物資運輸，這在古代是個很敏感、很威脅皇權的事情。如果瑾融真是個閑散皇子，他絕不會在這麽大的事情上這麽用心。

　她之所以會被京城的勢力注意到，也是因為瑾融。也就是說，她、還有齊家已經和他六皇子有了牽扯，如果他真的謀算著皇儲的位置……

　葉欣顏有些惱火了。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