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金口一開,羨慕的、探究的、冷冽的各種目光全聚焦在白棠身上。方禦史嘴角一扯:這討賞賜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啊。
太子微微蹙眉:討得賞賜太重,父皇會覺得此人太過貪婪不知分寸。討得太少哪,又顯得他膽小慎微,父皇會覺得他不夠聰明大器。
群臣心有戚戚:最怕皇帝問這句話了有沒有?賞就賞了,哪那麽多心思?
白棠想了稍許,誠慌誠恐的磕首道:“謝陛下隆恩!陛下,白棠鬥膽,求新都北京商鋪一塊!”
皇帝挑眉含笑訝異問:“你要北京的商鋪?為何?”
白棠道:“新都初建,百業待興。白棠願攜家業,先往北京盡一份綿薄之力!”
方禦史絕望的閉上眼睛:此子非同小可啊!
太TMD高明了有沒有?
縱使是滿懷輕視的漢王殿下,也不由收起了小覷之心。再多的稱頌,也及不上身先力行帶來的效果直接乾脆啊!
太子、魏國公皆面含讚許:聰明人也。
朱棣非常滿意,滿意極了。新都建成後,首先要遷移過去的,便是各行各業的工匠及各大商鋪。練白棠主動提出並作表率,他能不高興?!
戶部是時候放出北京的商鋪供商家認購挑選了!
但滿意中,也藏有幾許驚訝: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想到這一點,不簡單哪!他與國師做了個眼色:看,厲害吧?
國師白眉微揚,微笑頷首:的確不俗!
陛下瞅了眼眉飛色舞的裘安,微笑道:“裘安有你這樣的朋友,朕很放心。”
這是極大的讚譽!白棠的心徹底安穩。徐裘安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白棠再度磕首拜謝,隨即在皇帝的揮手中,緩步退出大殿。
候在殿外的施亮見他囫圇而出,驚訝得左顧右盼了一番,確定沒人宣旨捉人。於是快步迎上:“練公子,陛下怎麽說?”
白棠取了帕子擦了擦頭頸道:“駭得我一身冷汗!”
施亮驚疑不定:“陛下沒治你的罪?”
“笑話!”白棠拂袖。“我何罪之有?陛下英明,你膽敢質疑陛下的聖斷?”
施亮頓覺失言。心中對白棠多了幾分慎重。
“即如此,我還是送你出宮吧。”
“練公子,稍等,稍等。”一名太監此時慢步小跑了過來,笑著向白棠行了個禮,白棠悚然大驚,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還了個大禮:什麽朝代的太監都能得罪,明朝的太監一個都不能輕慢咯!誰知道哪個將來會成為司禮監掌印、秉筆大太監?
施亮也行禮道:“陳公公。”
那太監年紀已不小,五十多的年紀,麵團兒一般的面孔。受白棠大禮,心中自是舒暢的,立時笑容更深:“練公子多禮了。咱家就給您帶個話。您家老爺子擔心著您呢。您回去後快向他報個平安。”
白棠心中一暖。想來是練老爺子用了過去在宮裡老關系打探消息來了。
“多謝陳公公提點!”
陳公公點頭,望著他的背影滿心豔羨:“石軒生了個好孫子喲!有福氣噢!”
半個時辰前,陳公公意外的收到了來自少年時宮中故人的消息。練石軒請他打探孫子白棠緣何被宣進金殿問話?
陳公公這點門道還是有的。很快打聽了出來:方禦史質疑練白棠為謀私利,火燒官倉。消息傳出去後,練石軒立即傳了方極品羊脂玉i給他:如何營救?
陳公公沒轍的搖頭。
退回了玉玨。 方禦史那條老狗,逮準了才咬人。練白棠沒得救。這一回,鬧不好魏國公府都要受牽連呢。
練石軒卻不肯放棄:朝庭可有人證物證?
人證物證?
陳公公冷笑,這案子就算鐵證如山,與練白棠沒半點關系,他也逃脫不掉。陛下不能承受天譴之罪,隻能讓你孫子背鍋了。好在他早就被練紹達趕出家門,也沒啥好牽連的,你們就拍手慶幸吧。
萬萬沒想到!
陳公公聽得消息,白棠居然沒事人一般,出殿了。再聽小太監轉述白棠在殿上說的一番話,立時跑了出來:這樣的人才得見一見哪!
見了之後頓覺:嗯,不愧是石軒的孫子!
宮門內,白棠遠遠的就瞧見遠處停著輛熟悉的馬車。蘇氏與白蘭焦灼不安的掀著簾子眼巴巴的瞅著宮門。白棠步子一頓,喉嚨酸澀難擋,眼底霧氤一片。強咽下淚意,他笑著大步奔向馬車。
白蘭揉了揉眼睛,驚呼:“娘。那是哥哥麽?是哥哥麽?”
蘇氏嘩的記從馬車裡連滾帶爬的落了下來:“白棠,我的白棠――”
白棠飛奔而至,一把扶起她。笑道:“我沒事。我回來了。我真的沒事!”
蘇氏眼淚亂流,摸著女兒的手腕看了又看,嗚的放聲大哭:“你嚇死娘親了啊!”
白棠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娘。這次兒子賺大發了!”
蘇氏愕然抬頭:“賺、賺什麽了?”
白棠得意的笑道:“兒子今天見到了當朝天子了呀!天子還誇我呢!”
蘇氏一個彎沒轉來回:壞事還成好事了?腿先軟了:“皇帝、皇帝誇你什麽?”
白棠笑著同白蘭一起扶蘇氏上車, 一邊道:“自然是誇兒子能乾懂事咯。”
“真、真的啊?”
白棠得意洋洋的打了個響指:“騙你作甚?我早說過,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回家再和您細說。”他才放下簾子,一輛青布馬車踏踏停在他身邊,他側頭一看車內之人,喚了聲:“祖父,大伯。”
蘇氏嗖的彈起來:“老爺子和他大伯?”
白棠輕聲道:“娘,此番祖父為兒子費了不少心。您先回去,我隨後就來。”
蘇氏欣慰的點頭道:“好。替我謝過老爺子。”
白棠原地先向車上的長輩行了大禮,方踏上馬車。
練石軒目光如電,冷嗖嗖冰冰涼,白棠垂著頭道:“讓祖父費心了。”
“你是怎麽惹上方禦史的?”
白棠已有猜測,一方面他的蘭雪方子讓人垂涎,另一方面,大約是他與徐裘安走得略近了些,又賣了幅《紅竹》給他。被方懷鈺記恨上了。
“是徐裘安的緣故吧!”練老爺子也不是吃乾飯的,冷哼道,“交友不慎。”
白棠不由自主的替裘安解釋:“他也不是您想得那樣不堪。就是被皇帝和家人寵壞了,精力過於旺盛而已。”
練老爺子哼笑,想想練白棠之前不也是臭名昭著不學無術麽?這兩人莫不是同病相憐?
“你把殿上的事,全都說給我聽,一句都不許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