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知曉事情經過的白棠鳳眼含冰,卻並無什麽意外之情,隻冷冷的念道:“方懷鈺?”
“就是他!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徐裘安繼續扇風點火,“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擺脫過去那麽不堪的名聲對吧?讓這小子一折騰,前功盡棄!再說了,以前也就是市井裡傳些你的八卦,現在可是傳到學府、宦官子弟的耳朵中去了。這事你能忍?”
白棠冷笑道:“自然是不能忍!”
裘安一拍掌:“對。絕不能忍!”
白棠瞧著大魔王興奮不已的神情,嘴角輕勾:“徐三公子有何高見?”
“自然是得狠狠的教訓他一番才能出這口惡氣!”徐裘安雙眼放光,“要不要為兄幫你出個萬全的主意?”
白棠瞧著越湊越近的桃花眼,不緊不慢伸直手臂推開了他。
“徐三公子好象弄錯件事了吧?”
大魔王一怔:“什麽?”
“分明是你與方懷鈺交惡,牽連了我。”白棠挑眉笑問,“怎麽徐三公子打算置身事外?”
徐裘安急喚道:“詩是你念的!”
“詩是我念的不錯。若不是你與他交惡,何至與此?”白棠寸步不讓。“徐三公子,歸根結底,還是你惹來的麻煩!”
徐裘安咬了半天的牙:這小子真不好忽悠!看來原計劃是行不通了。
“行了。明人不說暗話。”白棠輕輕一笑,“你有什麽打算,盡管說出來。我看看能否助你一臂之力。”方懷鈺敗壞他的名聲,這個梁子,總歸是結下了!
徐裘安嘖了聲,附到白棠的耳邊剛要嘀咕,卻被白棠細巧紅潤的耳垂與纖細白膩的後頸恍得眼前一花:人人都說他生就一副好皮囊,練白棠也不遑多讓啊。
定了定神,才吐出自己的計劃。
白棠思量了片刻,道:“也不是不可行。隻是從哪兒弄到那等稀罕之物?”
徐裘安眸光閃爍:“尊師手上除了文同先生的墨竹,就沒其他名家大作了麽?”
白棠冷瞥了他一眼:“魏國公府上底蘊深厚,尋兩件名家大作不難吧?”
徐裘安正色道:“不是我小器!而是咱們府上的古董都有來歷。還有許多都是當年太祖爺賞賜之物,方懷鈺隻要稍作打探,就知道是誰家之物,騙不了他。”
倒是有些道理。白棠思量了片刻,問:“此人家世、性格如何?”
徐裘安面上閃過絲嘲諷,肅然道:“方懷鈺的父親是朝中戶部尚書方憫之子。方憫為人圓滑,左右逢源,頗得陛下聖心。方懷鈺相貌堂堂,極善言辭――不然也哄不去陳先生的女兒騙走文同的真跡。”
白棠不知陳先生之事,隻挑眉作詢。
“此人辦事極其周密。我之所以毀了那張紅竹,便是因為我尋不到任何證據與方法將此畫物歸原主。”徐裘安頗覺搓敗。
白棠恍然:“原來如此。”不禁抬眼瞧了瞧裘安,這小子,並不是他表現得那般執絝混帳嘛。竟然還會打抱不平!與其讓方懷鈺奸計得逞強佔名畫,不如毀了它,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方懷鈺除了書畫,還有什麽嗜好?”
徐裘安頓時目光詭異的看著白棠,直瞧得白棠莫名其妙:“又怎麽了?”
“――我來跟你說件事兒。”徐三公子裂嘴一笑,滿面的八卦。“方懷鈺喜好美色。曾經納了個青樓清倌作妾。這美妾好彈琴,方懷鈺又好風雅,便找了個有名的琴師到府上教愛妾彈琴。
那琴師也是名師之徒,人長得風流俊俏,竟然不知不覺中,與那美妾勾搭在了一起。” 白棠哦了聲:“戴綠帽啊。那是不能忍。方懷鈺殺了琴師泄憤?”
徐裘安搖頭,臉上笑容冰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棠奇道:“琴師的家人沒有報案?”
“他的妻子顧氏自然不肯罷休。但官府查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琴師與美妾私奔了!”
白棠扯嘴一笑:果然好手段。
裘安再接再勵:“練白棠,你不會真以為,方懷鈺僅是為了惡心我才傳這些謠言的吧?”
白棠微怔:“怎麽說?”
“你那張落霞箋上的紅竹,連我這等不學無術之徒都知道是仿得文同先生之畫。方懷鈺會不知曉?”
白棠猛地心口一緊:不錯!自己也曾思慮過方懷鈺失了文同的畫,必然對其心心念念。落霞箋上的紅竹,他不會放過!但他至今沒有下手,是為何故?
“現在明白事態的嚴重性了吧?”徐裘安冷笑,“我若沒猜錯,他必然還有後招!我們若出手晚了,爺我是不怕他,你和你這松竹齋能不能保得住――”
一層冷汗爬上白棠的後背。他握緊手指,凝聲道:“既然如此,咱們就須一擊即中,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那才對嘛!”裘安打了個響指,目的達成!
白棠沉思了片刻,冷聲道,“我還有個方子,你聽聽是否可行。”
徐裘安離開練家時,回頭深深瞧了眼松竹齋的門匾:今後無論如何,不能輕易得罪了練白棠!
次日早飯時,白棠有意無意的向蘇氏、白蘭提起:家業稍有起色,外邊已經有眼紅之人虎視眈眈。從今兒個起大家都要小心提防。尤其是白蘭,鮮嫩嫩得含苞欲放,萬一被人騙了可不好!
白蘭沒想到兄長會打趣自己,紅著臉啐道:“我才不會被人騙。”
蘇氏好歹有幾分閱歷,白棠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她做姑娘時性子就硬,年紀漸長,依舊寧折不彎。挾了隻肉包子送到白棠的碗裡,冷笑道:“管他是誰,敢打我家的主意。我要他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白棠也不欲讓她們太過緊張,笑道:“那就有勞母上大人鎮守內宅。”
全管事那兒,自從白棠上回被人盯稍,行事就特別小心謹慎。不用白棠交待,已在松竹齋外邊做好了布置。
“都是些沒家的孩子。”全管事解釋道,“給他們些飯吃,他們便能替你乾活。我總共尋了六個乞兒,松竹齋和宅院正門各安排了三個。 隻要有風吹草動,我就能收到消息。”
松竹齋店鋪朝向書鋪琳琅的平安街。鋪子裡的宅院另有大門,朝向居住區泰安坊。
白棠挺意外:全管事還有這算計!年底時少不得多發些獎金犒勞他老人家。
“最近有無異常?”
全管事想了想:“暫時倒也沒什麽。”
白棠眉稍微挑:方懷鈺竟然沒派人叮哨?倒也是,練白瑾派人盯哨被全管事派人一頓好打。徐裘安親自上陣,被自己當場識破。方懷鈺若聰明,就不會再用這種極易讓人發現的法子。
屋內忽然響起白蘭的一聲慘叫。白棠悚然一驚,撩起袍子就跑。
“白蘭?!”
到了白蘭屋外,恰逢蘇氏手中拿著件衣衫出來。白棠眼尖,見到裙子上竟有大塊的血斑,驚得臉都白了,直問:“白蘭怎麽受傷了?我去叫大夫!”
腦子裡一亂團麻,各種猜測紛遝而至,冷不防被老娘一把逮住手腕,在他額頭暴擊了一巴掌:“叫什麽叫?大驚小怪!”
白棠瞪圓了眼睛,心底的驚惶在蘇氏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慢慢散去。他回過神,突然想起什麽,失笑道:“白、白蘭她……來葵水了?”
“嗯哪。”蘇氏拿著衣衫往井邊走。“她今年十四了。可不該來了?”
白棠呼了口氣,隻覺全身酸軟。那傻姑娘,來個葵水至於叫得那般淒厲麽!
“她也是第一回來。不知事。還以為自己怎麽著了。”蘇氏驀地轉頭盯著白棠,疑惑的低聲問,“你比白蘭還長了兩歲,葵水怎麽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