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太子登基,太孫被冊封為太子。朝野上下歡聲一片,自認穩操勝券的漢王世子整個人都懵了!
父王與他的謀劃天衣無縫,怎麽太子和太孫,竟然沒一個人中招?
難怪費彪沒有回來,一定是被識破捉住了!好在,烏蹄騅是趙王進獻的,跟漢王府沒絲毫關系!再說了,班智的事兒,自家全沒插手,都是秦簡自己全權安排的。無論怎麽查,漢王府還是清清白白!
怪了,也不知道秦簡那小子跑哪兒去了。事敗後不知所蹤,生死不知!怎麽也不見秦家的人著急?
秦軒自然是急得上火!
白棠和徐三的那番解釋,太子是信了。連阿簡的小廝品雨也出面作證。但秦軒卻滿腹疑惑!尤其在他按白棠所言調查了阿簡前半年的行蹤後,簡直驚魂難定!
阿簡竟然去過烏斯藏!阿簡之前還向族中支了大筆銀子,這筆銀子去向不明!
他再追問品雨,品雨方哭著將阿簡做的事情一並交待了。
“我也勸過公子,可是公子不聽我的一意孤行!”品雨跪著痛哭流涕。“但是您放心,練公子既然一力隱瞞了班智的事,還放了公子走,公子必然是性命無憂的。”
秦軒如遭雷轟!
他最信任的侄子,全族視之為光耀秦氏的天之驕子,竟然辦下這等欺君滅族之罪!
他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白棠既和徐三替秦家擔下了此事,他自然不能白費他們一片心意。這事,他只和兄長秦南星透露了幾分。南星驚怒到了極致,竟平靜的與他商定了應對法子:“就按練白棠所言,暫時對外宣稱,阿簡外出遊歷。”
秦軒皺眉問:“如果他遊歷不歸,我們沒法子向族人交待。”
南星閉上眼睛,顫聲道:“如果他真的回不來,只能讓他客死他鄉了。”
秦軒大震!
與秦家同樣焦頭爛額的,還有工部侍郎潘佑明的府上。
之前潘佑明要認回兒子,遷回原配的墳,潘老夫人以死相逼作天作地的不同意。口口聲聲天威難測,不能招禍進門。誰知新帝即位,立即就給方孝儒平反了。這般一來,潘母再沒了阻撓的借口!
不用潘大人開口,識趣的族人們便主動要求開祠堂,迎段明樓全家回族!至於遷墳的事,更是理所應當!
段明樓見著前後變臉般的親戚,滿腔的冷笑和失望。
他才不希罕回潘家呢。若不是找那老虔婆給母親報仇,他絕不會踏進段家一步。不想他正挑得潘家鬧得不可開交呢,皇帝竟然死了!新帝給方家平反了!
新帝真是好人哪!
雖然不是憑借自己的本事讓那老虔婆伏罪以致於令他有點兒失落,但這天賜的良機豈能錯過?!
而潘母想到遷墳的族人發現段秀蓮屍骨的異樣,按明樓那小崽子的脾氣,少不得一番傷筋動骨的盤查!到時自己百口難辯啊!想到一把年紀享盡榮華的她還要被族老處置,不知落到何等悲慘的境地,憂患交加之下,她再度病倒。
騎虎難下的潘佑明只能和兒子商量:“你祖母罪不可恕,但家醜不外揚。我送她回老宅,讓她在家廟為你娘念經贖罪如何?畢竟她這把年紀,還有幾年可活?”
段明樓原是想連著他爹一塊兒報復的。只是沒想到,他爹倒真有幾分無辜!續娶的夫人也是好的。倒讓他有遲疑起來。
“好。”明樓眸光輕閃,“立即送她回老宅,我便放過她。”
潘佑明才松了口氣,又是一怔:“立即?”可她還病著啊!但見兒子堅決的樣子,只能咬牙同意。
待潘母發現屋裡的人收拾起衣物用品,
掙扎著起身問話時,她的兒子告訴她:“娘,您身子不好,今後,咱們給你換個地方養病。”潘母疑惑問:“什麽地方?”
潘佑明瞧著她,定定的道:“老宅家廟。”
潘母猛地怒捶床頭:“好啊,你這是嫌棄老娘啦?我辛苦拉扯你長大,讓你讀書考了功名,為你闡心竭慮,你就是這樣對我的?沒良心啊!”
“娘。”潘佑明的面容沒有絲毫的動容。“家廟的日子是清苦了些。但兒子不會短缺您的衣食。您放心搬過去,每日多念些經,也算是為泉下的秀蓮超渡吧。”
潘母聽得全身大顫:“秀蓮?!”她頓時哭天嗆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明樓那小崽子慫恿的你!兒啊,你這是在割為娘的心啊!”她突然止了哭聲,怒道,“我要讓族老們知道小崽子的歹毒!竟然逼病重的親祖母去家廟受苦——”
“娘。”潘佑明冷靜得可怕,“您要找族老,兒子沒意見。只是當族老知道,你毒死秀蓮還想害死自家長孫的事,只怕您就不是去家廟這般簡單了。”
潘母病中蠟黃的臉瞬間慘白,她嘴唇蠕動,剛想否認,又聽兒子道:“秀蓮的墳肯定要遷回來。而且要盡快的遷回來!段家的人不同以往了,等他們要為妙蓮討個公道,咱們再遷墳,就晚了。那時候,誰也保不住您!”
潘母瞧著兒子翕動的嘴唇,隻覺頭暈眼花:大哭一聲:“我,我那都是為了你,為了潘家啊!”
潘佑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更難看:“我寧願您不要為我禪精竭慮。”
潘母死死拉著他袖子:“佑明,我就在家裡頭的修行念經行不行?老宅太遠了——”
潘佑明輕輕搖頭。
“那我在京城裡的庵堂裡修行也行哪!”
潘佑明被母親不知恥的討價還價氣笑了。
“您犯下的罪,若告上府伊,是要殺人償命的!”
潘母一激靈,她心思疾動,立時掩面哭道:“我知道我罪責難逃。可我現在病成這樣,實在動不了身。只怕我還沒到老宅,人先沒了。佑明,你等我養好身體再走,行麽?”
她當年能不聲不響的毒死段秀蓮,等她養好病,穩住了兒子,再想法子弄死個段明樓又有何難?
潘佑明笑了笑:“您放心。這路上啊,會有宮裡請的太醫一路護送。老宅那邊我也寫信命人安排去了。以後您在家廟中,誠心為自己所犯之罪贖罪就是。”
大勢已去,潘母身體刹時癱軟了下去。
第二日,潘母便身不由己的讓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軟硬兼施的送上了馬車。還真有名太醫隨行,隨時替她把脈問病,照顧得十分精細。
潘母咬牙撐到了老宅,身體竟然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家廟的日子哪能和京城比?苦還稱不上,就是清淡得她人都要瘋了!沒有熱鬧的茶會,沒有相談甚歡的老姐妹,更無錦衣玉食——那棉布的衣衫黯淡無光,每日的飯食連鹽都沒放幾粒!唯一伺候她的婆子還是個啞巴,隻乾活不說話。
她被困在小小的院子中,抬頭只能看到一方天空。
更可恨的是,段明樓每月派人來向她討要手抄的佛經:你不是為我娘祈福的麽?
驕傲一生的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沒多久,終是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