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慢步踏上台階,笑道:“在下受寵若驚。”
“卿本佳人。”朱瞻圻滿面惋惜,“奈何讓徐三那渾不吝的耽誤了你。”
白棠微笑:“此話怎講?徐三爺助我良多。若無他,我的松竹齋也無今日的聲勢。”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朱瞻圻歎息,“你懂我的意思。”
“徐三不是蕭何。”白棠淡聲道,“我更不是漢高祖。”
“嗯。本世子的錯。”朱瞻圻坦然承認。“你更像陳良。詭計多端,叫人防不勝防。”
白棠駭笑:“世子殿下過譽,白棠不敢當。”
朱瞻圻唇角輕勾,盯著白棠冰冷的鳳目,凝聲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白棠搖頭:“後悔?世子殿下是什麽意思?”
朱瞻折沉聲道:“為了不相乾的人,搭上自己全家甚至是全族的命,值得麽?”
白棠四顧擺設清雅的屋子,不動聲色的選定了靠窗的位置,輕輕撩了袍擺坐定後,笑問:“在下何罪之有?”
“練白棠。”朱瞻圻冷聲道,“本世子想毀了一個人,輕而易舉。”
白棠聳聳肩:“洗耳恭聽。”
朱瞻圻輕輕笑了起來:不到黃河不死心。
他輕輕擊掌,從裡屋走兩個仆婦,她們手中,挾著昏迷不醒的白蘭!
白棠全身的汗毛刹時豎了起來:“白蘭――她怎麽了?”
朱瞻圻微笑道:“令妹不慎害我愛妾落水,驚懼不安。你前來安慰――”他面上的笑容突然變得邪惡而淫穢。白棠悚然大驚――這是想上演一出兄妹亂倫的戲碼麽?
無恥至極!
若讓他得逞,還真是件毀族滅頂之事!
白棠突然間呆了呆:可爺我現在是個女人啊!
“練白棠,”朱瞻圻瞧著屋外茂盛的合歡樹,“你可知合歡樹為何稱之為合歡?”
白棠搖頭:“不知。”
朱瞻圻看他外表鎮定自若,心中一定憂急如焚。冷笑間取出隻火折子,點燃了博山爐裡的香:“你很快就會知道。”
白棠疾呼:“世子殿下――我可以置身事外,不再摻和你們的事!”
朱瞻圻搖頭:“今日之後,你隻能唯我是從。”
白棠眥目欲裂:“你不怕我陰奉陽違?”
朱瞻圻大笑:“所以毀了你,才最讓我放心哪!你說,到時候徐三會如何對你?他還會不會為了你義無返顧,情深不誨?”
博山爐白煙嫋嫋,白棠已經聞到股甜香沁入鼻尖,他已知自己陷入絕境:要破局,勢必要暴光自己真實的性別。一旦他變成女人,幾乎可以想象到結局的淒慘!
絕不能被困在此處!白棠手腳並用,如箭離弦般跳起,踩在桌案上直接翻出了最近的窗戶!
朱瞻圻捧起茶杯,視若無睹的吹散杯中熱氣。屋外早有侍衛看守,刀劍如閃電般直指白棠身上要害。冷不防白棠驚惶的大叫一聲:“世子殿下,萬萬不可!”
朱瞻圻聽他求饒,不由勾起唇角。太遲了!
“世子殿下,你我同為男人,怎能同床共枕?”
噗的聲噴了口茶,世子瞪大眼:他說什麽?
幾個侍衛手中的刀劍止不住的一頓:世子竟然還有這等癖好?!
“世子殿下,求你放過我吧!”白棠喊得嘶聲力竭,“君子有可為有不可為,您喜歡男人,大可上品瀟館尋個稱心的,何必逼我順從您呢?”
世子怒砸茶盞道:“一群蠢禍,快堵了他的嘴!”他這樣大喊大叫,就算離得遠,也怕讓人聽到一二!
侍衛一邊尋手絹,一邊想:世子這是心虛啦?
白棠瞅準一把長劍,發出最後的怒吼:“士可殺,不可辱!”猛的往一把劍上用力一撞,劍尖無聲無息的刺進了他的左側肋外。鮮血順著劍慢慢的溢出。
變故陡生,世子驚得一時失了方寸。上當了!練白棠逃走,就是為了激出侍衛,借機自殘?
白棠扶著劍柄慢慢跪倒在地,喘著粗氣,鳳眼中含著抹不屑與挑釁,對著朱瞻圻道:“世子殿下,要麽殺了我,要麽放我走。我練白棠寧死,也不會委身於你!”
世子暴怒:“練白棠――你胡說八道什麽!本世子對你沒興趣!”
白棠輕輕笑了起來,疼痛逼得他冷媚的鳳眸裡滿是水光,映著蒼白的面容與失了血色的唇,還真有股動人心魄的魅惑!
世子不由咽了口口水,他這一下意識的動作,令關注著他的侍衛們確信了白棠的話:世子還真對練白棠起了心思!
好在朱瞻圻很快便從白棠的美色中清醒,隻是,現在該怎麽辦?若在此處殺了他――自家逃不脫乾系。徐三回來後必定大鬧,太子也會借機發難!若不殺他,就任他這樣離開,自己的一番策劃落空,又怎甘心?
白棠裂嘴直笑:“世子殿下,如果我是您,就該為我包扎止血。讓我太太平平離開漢王府。否則――”他笑意愈濃,眼底十足的威脅!
朱瞻圻卻冷笑了兩聲,推開侍衛,握住刺入白棠體內之劍的劍柄,平靜的道:“你以為自己非死即活?我能讓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處理一具屍體還不簡單?保管讓白棠挫骨揚灰,人間蒸發!
到時候徐三再來找他們麻煩,他們也可兩手一攤:證據呢?憑什麽說是他們害了白棠?說不定是他為了逃離你的收纏,存心遠遁呢?
白棠面色微變,忍不住心中怒罵:徐增壽,你怎麽還沒來?!
朱瞻圻握了握劍柄, 正準備用力拔出再往白棠胸口補上一劍時,卻聽聞幾聲急切的呼喚:“白棠!練白棠!”
“練公子,練白棠――你在哪兒啊?”
白棠衝著朱瞻圻裂嘴一笑:“人來了!”
不是已經讓人引走定國公了麽?怎麽他們還是尋了過來?朱瞻圻心中大亂,白棠吸了口氣,大喊一聲:“我在這兒――”
“閉嘴!”朱瞻圻恨不得此刻就結果了他!
“世子。來不及了。”一名侍衛從樹頂跳下道,“徐裘安闖進王府來了!”
白棠抬頭看他,喲,熟人。竟是他隨蘇氏去看病時,當街縱馬攔他之人!
“他怎麽回來得這麽快!”朱瞻圻這一下六神無主。“不是讓他們拖他個五六日的麽?!”
“必然是那邊出了意外。”費彪急道,“世子,速戰速決!”
“你讓我怎麽決?!”朱瞻圻指著笑不可抑的白棠怒吼,“殺了他,來得及處理屍體麽?”
費彪瞥了眼白棠:“世子,來日方長!”
朱瞻圻胸膛起伏不定,眼聽叫喚聲越來越近,揮袖指著白棠的鼻子道:“練白棠,你祈禱自個兒今後別再落到本世子的手上!”
白棠望著他的背影笑念了一句:“你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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