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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第48章 孩子(6)
    “啊,”孩子冷靜地說:“我確實記得母親是如何死去的。”

  ……

  “史特萊夫先生”將自己瘦長的影子投入四年級四班的教室時,亨博特先生和撒沙的談話已經告一段落,孩子精神奕奕,教師反而有點精神萎靡,交流或是別的什麽欲望顯然已經從他肥胖的身軀裡消退了下去。他有氣無力地和自己的同僚打了個招呼,交還了撒沙.史特萊夫,把備忘錄夾在胳膊底下,搖搖晃晃地回到走廊末端的私人辦公室——聖托馬斯教會小學負責人的特權之一。

  這間辦公室不大,隻擺著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周圍是一圈可以上鎖的鐵皮文件櫃,亨博特先生從備忘錄裡抽出今天的紀錄,記錄紙上只有寥寥幾句話,但他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它塞進一本淺黃色的紙面文件夾,然後把文件夾收進鐵皮櫃子裡,讓它和以數百計的同類們擠在一塊,乾完這一切,亨博特先生沒有把文件櫃鎖上,他彎下腰,手伸進鐵皮櫃子最下面的抽屜裡摸索著,最後拎出了一個5盎司左右容量的不鏽鋼小酒瓶。

  聖托馬斯教會小學的負責人衝了一杯速溶咖啡,往裡面倒了大約兩盎司愛爾蘭威士忌,略想了想,又倒了一點,而後急不可待地喝了一大口——曾經在寒冷的冬季,橫跨大西洋的飛機在接近愛爾蘭空港時,使無數乘客暖和起來的特調酒在五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五,溫暖濕潤的新約克市區同樣發揮著該有的作用,亨博特先生感覺血管裡凝結的冰塊正在迅速消失,一顆可憐的小心臟也不像原來那樣總是晃來晃去了。

  “一個古怪的孩子!”他小聲唧咕道。

  他不止一次地這樣對付過父親、母親一方死去或離開的孩子,只要多提一提他們已經失去的母親、父親,讓他們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自己那裡做得不夠好才會被拋棄——這是事實,你看,別的孩子都好好的,好好的,什麽都有,因為上帝在看著,他們是好孩子,而某些不是——那些小崽子們不是哇哇大哭就是歇斯底裡,就算歇斯底裡最後也會哭得就像是隨時會死掉,通常他會給予一定的安慰,拍拍腦袋或是給個擁抱什麽的,哦,也不是沒有忘恩負義的小雜種反而衝著他汪汪叫或是想要咬上一口,但那樣他就有理由好好地教訓它們一番,新約克市雖然不允許使用短木漿敲打孩子們的屁股,但他可以把它們趕出去——這會讓它們的父母大發雷霆,繼而苦苦哀求,如果他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和那些貧民區的黑鬼或混血孩子混在一起至少十三年的話。

  聖托馬斯教會小學是個既守舊又注重紀律的好學校,上帝的榮光從一百二十年前就開始籠罩著這裡,每個學生和老師都經過精心的篩選——亨博特先生的手微微一抖,咖啡灑在他的襯衫上,他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他後悔極了,他不應該那麽快地提交報告,特別是那是張有利於史特萊夫的報告,他應該再拖延一段時間,做個觀察日記什麽的……他有個多麽可怕的孩子啊。

  他讓撒沙.史特萊夫回憶一下母親死去的情景,只是為了後面的話做鋪墊……也許這會令讓這個漂亮的孩子傷心至極,但之後一切都會變得很好。是的,是的,亨博特先生覺得自己做得再正確也沒有了,醫生也說過,時時挖掘一下內心深處的傷疤與放聲哭泣有利於身體與心理的健康,雖然沒有公開,但他認為家長們也會認可這種做法的。

  問題是,今天的事情脫離了常軌,或說是脫離了他的預想。

  那個不正常的孩子钜細靡遺向他描述了自己母親死亡的那一刻——從那張如同蠟像館蠟像的面孔,一直到冰涼的手腕(和護士抓著他雙肩的溫暖雙手恰成反比);從通過呼吸器傳出的艱難的抽吸聲,一直到醫生說“可以了,帶孩子離開。”;從病房堅硬光滑的地板到休息室溫暖柔軟的地毯……用詞準確,語氣平淡,幾乎能夠精確到秒的,孩子的記憶在亨博特的面前一一展開,凸現,然後深深地刻印到他的腦子裡去,亨博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起站在那兒,看著那個女人死去似的。

  這些當然還不足以讓一個成年人,一個沉穩的,健康的成年人感到恐懼,讓亨博特先生深感不適的是,他和撒沙.史特萊夫的位置好像顛倒過來了——孩子在觀察他,欣賞他,啜飲他……的不安,津津有味。

  史特萊夫踏進教室的時候,亨博特還想到了另一個讓他汗流浹背的事兒——如果是一般的孩子,他幾乎可以肯定它不會亂說什麽,就算說了,父母們也未必會信,但撒沙.史特萊夫不一樣。

  他的父親不僅愛他,還相信他。

  亨博特先生第一次為自己的莽撞而後悔,他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撒沙.史特萊夫在這兒就讀。

  *

  “史特萊夫”父子回到了“因為被剝了皮而成為製革保護人的聖徒巴多買多”所監管著的教室,讓撒沙小小的吃了一驚的是,空蕩蕩的教室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張挺熟悉,得意洋洋的面孔——多洛雷斯.肯特。

  “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撒沙看到多洛雷斯和安妮上了校車。

  “校車開出去一分鍾,我就在校車上嘔吐了。”多洛雷斯捧著一杯濃的就像是固體的巧克力,興奮自豪的語氣讓撒沙幾乎要以為她吐出的不是臭烘烘爛糟糟的未消化食物和胃液而是玫瑰花和香水。

  撒沙不自覺的後退讓多洛雷斯勃然大怒:“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已經弄得很乾淨了!”

  霍普金斯醫生看著這兩個孩子,他微笑起來,走過去,把手放在撒沙的肩膀上:“是的,撒沙,我保證她已經弄得很乾淨了,是我親自幫她打理的。另外,你也許要謝謝她。”

  撒沙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然後不無驚駭地看到多洛雷斯的臉紅了起來——多洛雷斯的皮膚因為她喜歡和男孩子一樣地在太陽下面跑來跑去,曬得就像是個混血兒,在棕褐色的皮膚上能看出血色來可真是一件有點了不起的事情。

  “她來告訴我你被亨博特先生留下來談話了,亨博特先生是個嚴厲的人,她擔心你。”霍普金斯醫生直截了當地說道。

  撒沙微微張開了嘴巴,而多洛雷斯舉起了杯子,兩隻眼睛在巧克力上面轉來轉去:“他實在太凶了,”小女孩說:“而你又太小了。“

  “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霍普金斯醫生說:“稍等一會,我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多洛雷斯.肯特小姐,我會送你回去。”

  “太好了。”小女孩故意不去看撒沙,“如果讓我媽來接她又要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只是一個感謝,”霍普金斯先生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我想你的嘔吐是有原因的?”

  現在就連撒沙也能感覺到小女孩臉部發出的熱量:“……這沒什麽,”她發出嗡嗡的聲音:“我討厭亨博特。”

  從那之後她就一直埋首在巧克力裡,撒沙皺著眉,他覺得自己也許弄錯了什麽。

  亨博特提起他的母親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名字開頭為“c”的女性偏執狂(雖然有一階段他很享受這份偏執)和她身後龐大且有力的“機構”,他以為亨博特先生與這些人,或是警方有關。

  孩子不允許坐在副駕駛座,撒沙和多洛雷斯並排坐在後座,安全帶把他們緊緊地固定在座位上,他們靠的很近,撒沙只需要轉頭,就能看見距離自己不過數英寸的多洛雷斯的耳朵。

  “亨博特先生對你也說過……那些話嗎?”他想他需要確認一下:“一些過分的話。”

  “……他說是因為我不夠乖巧所以爸爸才回到哈盛頓區去幹活,媽媽也因為這個原因,操心太多身體才會不好。”多洛雷斯沉默了幾秒鍾,才用很輕的聲音(不比車內空調的排風聲更大)回答道:“他還說安妮.肯特比我更像是肯特家的女兒……不是我,肯特夫婦喜歡安妮,如果有可能,他們會把我送進孤兒院,而把安妮留在家裡。”

  “很顯然,他喜好信口雌黃勝於一切。”撒沙冷淡地做出評價。

  好一會兒,多洛雷斯才轉過腦袋,她蓬起來的頭髮掃過了撒沙的鼻尖。

  “……嗯,”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她問:“但信口……雌……黃是什麽意思?”

  ……撒沙抿起了嘴唇。

  *

  “一個單純的戀童癖。”

  “一個單純的戀童癖。”霍普金斯醫生表示讚同。

  撒沙有點沮喪,他想的太多了。

  “沒關系,親愛的,謹慎是美德。”霍普金斯醫生在冒著白色霧氣的冰櫃中翻檢:“雞肉還是鴨肉?”

  “鴨肉。”撒沙滿懷疑竇:“為什麽我覺得您很高興?”

  “任何父親都有權利在這個時候高興一下。”霍普金斯醫生把鴨肉放進冷水池,在等待解凍的時候抽出別著鋼筆的便簽本,家裡的肉食需要進行補充了:“當他的孩子深受青睞時。”他一本正經地說。

  撒沙的臉黑了。

  霍普金斯醫生加深了自己的微笑,他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上牙齦,一邊回憶、斟酌,一邊在便簽上記錄:雞胸、小雞腿、無骨豬排、連骨豬排、豬腰瘦肉、牛肉加牛腰、肩肉、鯡魚、海鰻、螃蟹、龍蝦……還有什麽?哦……

  他歪著頭想了想,在購物備忘錄的最後寫上——亨博特。

  (待續)

  注:霍普金斯醫生的化名是克勞德.史特萊夫。撒沙隨姓。

  還有……此文雖然歸納在靈異推理裡面,實際上它更應該屬於異能暗黑類(起點的女生頻道裡面沒這個),所以……不太會出現如阿加沙小說裡那種最後令人“恍然大悟”的場景……謝謝諸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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