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瀾之前就預料到秦虎把人直接帶回來,只怕總督府那邊接下來會派人過來要人。畢竟,兩江總兵隻管軍務,那樣的案子不歸這裡管。然而,她實在是沒想到尊朗會在這時候回來,更沒想到蕭朗會打人。那位鎮東侯世子盡管最初如同冰雪一般孤傲,但不說他如今已經逐漸露出了感情細膩的一面,哪怕還是原本的性子,也決計不至於胡亂出手打人。
因而,想到這裡,她腳下的步子就更加快了幾分。等到了總兵府儀門處,她正好看到蕭朗面色鐵青地直奔這兒衝了過來,面色鐵青,衣襟下頭不知道怎麽回事,被泥汙了一大片,看上去極其不像樣子。而在他身後,湛盧和巨闕那兩個小廝正一溜小跑地追人,更後頭處還有一個跑得氣喘籲籲的門子。
雖是滿心盛怒,可是,當看到站在儀門之內的陳瀾時,蕭朗就立刻放慢了腳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表情,到近前時拱手行了禮就低聲說:“嫂子,剛剛外頭總督府的幾個差人著實無禮,我一時氣怒,就把他們給轟了出去。若是馮總督那邊有什麽責難的話說,我一個人擔著就是。我剛剛被絆了一跤,先回去換身衣服再去拜見伯母。
眼見蕭朗又是低了低頭,隨即加快步子從身邊走過,陳瀾也不知道是從哪生出的一股慍怒,突然轉身喝道:“站住”,見前頭埋頭走路的蕭朗突然停住了步子,她才沒好氣地說:“虧你還叫我一聲嫂子,什麽話都還沒說清楚,就直接把事情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你以為我是那麽不講理的人,一聽說你在門口那番舉動就直接跑來興師問罪的”
說話間,巨闕和湛盧已經趕了過來,而那門子卻謹慎地在十幾步遠外就停下了。巨闕和湛盧見慣了陳瀾的言笑盈盈”此時見她突然對自家世子這般疾言厲色,一時半會都有些轉不過來。而已經走出去好幾步遠的蕭朗則是更甚,愣在那兒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臉上那鐵青已經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頑然。
“嫂子,我”,“有什麽話進去說。”,陳瀾一口打斷了蕭朗的話,又伸手叫了那門子過來,不等他行禮就立時間道,“總督府的差人耳走了”
“回稟夫人,幾個人彼此攙扶著走了。”
見那門子答得小心翼翼,也沒說人是傷著還是完好無損,陳瀾就扭頭看著身後跟出來的柳姑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勞煩柳姑姑出去知會小丁小武,讓他們兩個一塊去一趟總督府。就說當初那個冀便是我家老爺拿下的,送到總督府卻鬧出了那樣的事,休說我家老爺還沒回來不能做主,就是回來了,這人也一時半會不敢交過去。況且,總督府下轄屬官差役,原本該是最懂禮的,今次卻對鎮東侯世子出言不遜,請馮總督務必給一個交待”,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但那還在斟酌該如何解釋的門子一下子愣在了那兒,就連跟出來的柳姑姑和芸兒都是為之愕然,更不用說呆若木雞的蕭朗和巨闕湛盧了。等到柳姑姑如夢初醒一般急忙走了,那門子方才趕緊磕頭告退,而蕭朗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低聲說道:“嫂子”是我一時衝動”,“任誰都會衝動,可要不是他們言語不遜亦或是衝撞了你,我想你怎都不會隨便出手才對。”陳瀾說著就看了一眼一旁的巨闕和湛盧,見兩人一個滿臉佩服,一個正在那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又對蕭朗點頭笑道,“不管事情怎樣,你總該和我解說解說,不要一出事就這麽大包大攬。好了,這些都待會說,你趕緊回去換身衣裳,乾乾淨淨的到娘那兒去,令堂給娘捎了一封信來呢”,剛剛從門口的大打出手,再到儀門的大起大落,蕭朗隻覺得這會兒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稀裡糊塗應了一聲便放慢了步子往裡頭自己的住處走去。後邊的巨闕和湛盧卻是先上前給陳瀾行禮,又是好一番千恩萬謝,這才追著人去了。等到他們主仆三人一走,芸兒方才湊到了陳瀾身邊,張望了片刻就撲哧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見陳瀾有些不悅地瞪了過來,芸兒卻絲毫不怕,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夫人您大概自己不覺得,剛剛您對蕭世子這般疾言厲色,又是那樣的措置下去,我竟是想起了您從前在侯府教導四少爺的光景。蕭世子分明比您還大好幾歲呢,可剛剛那樣子和四少爺真的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您還真是天生的長姊長嫂,要是咱們老爺還有什麽弟弟妹妹,保管都對您服服帖帖。”
“胡說八道”,陳瀾沒好氣地白了芸兒一眼,隨即轉身就走,只是心裡卻不免苦笑了起來。她前世今生都是當姐姐的,難免就對弟弟多了幾分護犢子似的關愛,可沒想到這種情緒竟然會在蕭朗面前也自然而然表露了出來。在如同芸兒這樣的外人看來,這還真是有些滑稽可笑,其實就是真按照實際年紀,她也頂多比蕭朗大那麽一丁點
之前因為生怕江氏知道了外頭的事擔心,因而陳瀾隻說是外頭門上有些爭執,因而她回到了江氏那屋子時,就把芸兒留在了外頭,囑咐其到時候知會蕭朗一聲。果然,大約兩刻鍾之後,蕭朗換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行頭過來,卻是絕口不提之前的事。而江氏也沒留心,隻拉著蕭朗說了些鎮東侯夫人信上的小,丁囑,婚事則是一點口風不露。到最後江氏要歇午覺,陳瀾和蕭朗一塊退出了西屋之後,這才把人直接叫到了東屋裡。
“出去的時候不是和荊王殿下一塊麽,怎麽就你一個回來了”,陳瀾原想門口那番爭執打人應當另有隱情,打算到時候直接問門子,這蕭朗獨自回來的緣由卻不得不問,豈料這話一出口,她就看見面前這人的臉色一下子黑了。遲疑之間,她正想改口說兩句什麽,就只見蕭朗突然跌坐在了椅子上,腦袋竟是低低垂了下去。這時候,她忍不住四面一看,想起巨闕和湛盧是小廝,不可能跟著肅朗到這內院身處,她略一思付”就吩咐芸兒出去,把西屋裡地莊媽媽替過來。
不一會兒,莊媽媽就悄悄進了屋子,陳瀾這才走到蕭朗身側,柔聲問道:“是不是今天遇到了什麽煩心事令堂在信上把你托付給了娘”也囑咐我看著你一些,你既然叫我一聲嫂子,有什麽話不能說要是真在外頭受了氣,我幫你討回來”,“是我自己壓不住火,說不上受氣”,蕭朗聲音澀澀的,腦袋竟是絲毫沒抬起來,“這幾天走到哪裡,都會有這家那家的千金,多數都是衝著我的,一個個聒噪得很我今天實在不耐煩,說了兩句不好聽的,結果那個不知道誰家的嬌小姐張口就說我和荊王殿下”,蕭朗的話頭戛然而止,隔了好久才變成了一聲苦笑,“我那時候一聽就氣瘋了,也不知道對人發了什麽火,也不知道怎麽弄汙了衣裳,氣咻咻地就回了這兒,結果在門口和那幾個總督府的差役一言不合,我就給火氣衝昏了頭”,陳瀾先是皺眉,漸漸面上就冷了下來:“那幾個差人一言不合衝你說了什麽”,“那會兒我回來時因一身狼狽,那個嘴上沒個把門的沒瞧出我是誰,胡言亂語搶白了幾句,給我一鞭子就撂倒了。”,蕭朗避重就輕地說了這麽一句,這才抬起頭說,“總之,是我克制不住自個,給楊兄和嫂子添了麻煩,不如我搬出去或者說,我也該回京了”
“好了好了,別一衝動就說這話”,陳瀾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心中飛快思量了起來。荊王這幾日時常邀了蕭朗出去,別人傳那樣的謠言是最正常不過了,那位皇子自己習慣了,怎麽就不知道為別人著想一二而且這時候蕭朗氣急敗壞趕了回來,他卻不見蹤影,這算是怎麽回事
她暗自腹謗不提,可卻打疊了精神勸慰了蕭朗好一陣子。直到好容易把人安撫好了,又親自把人送到了院子門口,外頭卻報說是楊進周回來了。
見蕭朗執意要回屋,她也不好再留人,候在那兒等楊進周一進院門,她就三言兩語把今天這些事情說了,竟是沒注意到楊進周旁若無人地伸手環住了她井肩膀。
“總督府的事情不要緊,我原本就是想試探試探。邸冀一直是單獨看押,此前外人絕沒有接觸到他的機會,既然是總督府裡頭鬧了這麽一出,這就說明不是馮總督禦下無方,就是他自己也不乾不淨。阿虎得了我的吩咐讓人完好無損,這就行了。至於蕭世子”,楊進周發覺陳瀾低頭仿佛在想什麽,突然就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荊王殿下真正是怎麽想的這次和他出去辦事,我隻覺得,他這人有時候看得很遠,但有時候近在面前的東西卻反而會忽視了。也許他是為了日後的奴兒乾城,也許真是為了蕭世子自個算了,等他回來了,我親自去說,蕭世子畢竟涉世不深,要是被人撩撥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
,然而,旁人在惦記他的時候,荊王卻並不在玄武湖,也不在他這些日子常常出沒的那些風景名勝。此時此刻,絲竹管弦之聲透過窗戶縫隙絲絲縷縷地透了進來,那柔媚的歡聲笑語更是讓人心神蕩漾,而室內那些大紅大紫的綃紗帳子,大紅色的huā燭喜蠟,無處不在充滿撩撥意味的美人圖,深知散落在床榻上那些若隱若現的春宮圖,都暗示著這銷金窟的本質。
於是,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荊王一屁股坐下之後,隨手抄起那盞已經涼了的茶痛喝了一氣水,隨即才沒好氣地說:“我說曲公公,你是不是看準了沒人想到我會到這種地方來這要是父皇知道了,我挨一喇板子還是輕的,興許直接被扔在宗人府面壁思過”,“不礙事,殿下不是還在秦淮河上的畫舫出沒過再說,這裡是鈞衣衛的南京總哨。”,曲永輕飄飄的兩句話讓荊王一下子為之啞然。好一陣子,他才乾咳了一聲道:“曲公公要是再不出現,我還以為你離開南京了。不知今天你這般輾轉請了我來,是為了什麽事”,“殿下以為呢”見荊王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剛剛還有些懶散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集中而銳利,曲永方才微微笑道,“殿下不用想這麽多,皇上差我下這一趟江南,不是為了什麽監看,也不是為了什麽刺探”只是純粹讓我在進棺材之前,有機會重遊祖上故地而已。我今天請殿下來,其一是為了要井教殿下一件事。殿下是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還是假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荊王一動不動地直視著曲永的眼睛,眼看其不閃不避神情從容,倚不由輕輕挪動身子往後靠了靠,直到脊背有了支撐,這才笑了起來:“曲公公這問題差點把我都問懵了。這天底下哪怕連篡權奪位的奸雄也想竭力洗白自個,更何況我這個俗人曲公公問這話,莫非是說想簀幫我恢復名聲那敢情好,要真是如此,我必起”,“殿下就不用尋我開心了。”,曲永打斷了荊王的話,見其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他合攏雙手坐直了身子,最終打消了起初的打算,“我就實話實說吧。南洋和西洋的諸使節已徑直趨天津衛”大約最初下月就能入京了。殿下這一趟的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回京之後必然深受嘉獎。只是,殿下和蕭世子走得這麽近,就不怕”,“怕什麽”,荊王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比之前更尖銳了幾分,那種閑散漫不經心的氣息從臉上一掃而空,“本王隻想問曲公公,你這話是替父皇問,還是你自己問”
見曲永沒有立刻回答,他就一字一句地說道:“本王知道,朝中蒸奴兒乾都司一向是防備得森嚴。相比九邊重鎮和那些更北邊的堡壘堅城,奴兒乾都司說是我朝所屬,可兵員補充不走兵部,棉衣軍餉補充。走戶部,官吏調派不走吏部,鎮東侯甚至可以說就是當地的土皇帝,f以老大人們不知道操心了多少年他們要反,想來鎮東侯府歷代人丁單薄,他們高興得很。如今鎮東侯府擺出了那種姿態,大約人人都要鎮東侯永鎮奴兒乾要成為過去了可本王要說,那曲愚蠢,短視”
“可殿下並不是儲君,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殿下就算是儲君,也還不是異日天子有些事情,做得過頭了,對殿下不利,對蕭世子也未必有利。要知道,江南人是最擅長造勢的。”,撂下這麽幾句話後,見荊王並不接話茬,反而再次靠在後頭安之若素地坐了,曲永知道這話題再持續下去有害無利,沉默片刻就岔開話題說道:“今日在總督府,金陵書院教習冀突然認承下了所有事,隨即碰柱自盡未遂,殿下如何看”,“猴子把戲而已。”,荊王這才微微笑了,撩起長衣下擺翹足而坐,又似笑非笑地說,“曲公公是掌過錦衣衛的人,可不要告訴我說不知道兩江那位馮總督的不清不楚。鄧冀就是認承下了,他一人的命也不頂用,金陵書院要想全身而退絕不可能。嗯當初,他們可是要我的命,雖說讓蕭朗代我挨了一刀,可這一刀我絕不會讓他白挨”
說到這裡,他那閑適自然的表情和他那殺氣騰騰的話遊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對於跟了皇帝幾十年,極其熟悉那位至尊的曲永來說,卻覺得這一對父子在某些方面竟是驚人的相似。他這一愣神的功夫,荊王竟是又衝著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話。
“畢先生的那位如夫人可是在曲公公你手裡”,一瞬間的話題急轉,曲永面上雖沒什麽變化,心中卻為之大訝:“殿下怎麽突然問這個”
“是畢先生的臨行囑咐。”荊王看著曲永,仿佛事不關己似的說,“畢先生念及昔日情分,讓我捎話,請曲公公饒她一條性命,如今我把話帶到了。可惜,據說那還是母后身邊的人,我還以為如楊夫人身邊的雲姑姑柳姑姑那樣精明強乾忠心耿耿,豈料竟是一樣水養百樣人她哪怕芶活,想來接下來半輩子也是惶然不安,所以還不如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與我無關,我只是那時候看畢先生楊帆東洋,一時心有所感。”,荊王剛剛還有節奏地叩擊著扶手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下一刻,整個人竟是站起了身子,“她受母后命侍奉畢先生,既無嫡妻壓製,又無年長嫡子,畢先生並非無情之人,身邊只有她這一個女人。她卻因被人盅惑,以致忘恩負義,這樣的人留著何用曲公公可不要告訴我說她因被人挾製之類的話”她一無父母家人,就隻孑然一身,可沒有什麽後顧之憂”,“殿下這性子,倒是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曲永口中說著讚歎,臉上卻沒什麽旁的表情,“芳草被拿住之後,我問出所有事情就照規矩處置了她,所以哪怕畢先生有言,死了的人也已經活不回來了。殿下知道支使她的人是誰,再加上蕭世子的事,莫非打算把金陵書院連根拔起”,“本王沒那能耐。”,荊王乾脆利落地搖了搖頭,見曲永仿佛有些意外,他就回身坐下,抓起一旁高幾上的扇子有氣無力地扇了兩下,這才自嘲地笑道,“父皇和列祖列宗都沒能做到的事,本王還不會把自己看高到那程度。但此次借著海外那邊談妥的東風”這是前所未有的機會,哪怕不能動搖其根基,至少要給那些愚蠢短視的人一個教訓,尤其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曲公公,本王倒是有一個請求,邸冀那裡楊大人恐怕已經有安排,你既然握著這裡的錦衣衛總哨,能否在金陵書院再拎那麽一兩個人出來,一定要聲名狼藉的”
“殿下是想”
“一粒老鼠屎禹且能壞了一鍋湯,更何況那些人本就不是人品高潔敗壞這麽一座百多年的有名學府,最好的法子當然是從名聲上頭入手”,兩邊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心中各自早有成算,此時此刻低聲交換了幾句話,須臾就定下了基調。接下來又是一通無關緊要的東拉西扯,直到荊王露出要走的意思,曲永才突然開口問道:“殿下這幾日住在總兵府,不知於楊夫人怎麽看”,荊王已經打算離座而起,聞聽這話頓時詫異了起來。坐回去的他端詳著曲永,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才胳膊枕著扶手,又支起下巴說道:“楊夫人我是聞名已久,不過男女有別,我雖在總兵府住了幾日,也只是見了幾面。她為人大方得體,看之前諸多處事,更是有颯爽之風,怪不得能得九姑姑青眼。曲公公究竟想問什麽,不妨請直說。”
“一個侯府千金,在閨閣默默無聞十余載,隨即在一次偶爾受傷之後驟然大放光彩,殿下就不曾想過什麽”,“想過什麽”,荊王不覺眉頭緊鎖,突然想起自己在宮裡曾經看過的某些手劄, 先是臉色古怪地看著曲永,隨即突然大笑子起來,“曲公公大概是那些秘聞異事看得太多了,這世上哪有那許多怪力亂神的事。就好比本王,此次回去,大約也會有無數人編排之前是裝瘋賣傻吧楊夫人長在侯門,若非侯府驟生變故,自然就顯不出來,況且她與其說是鋒芒畢露,不如說是溫潤含蓄。楊大人能得如此佳人,頭皇眼光獨到,他亦是福分不淺。”
說到這裡,他就離座而起,隨隨便便拍了拍巴掌,這才領首笑道:“而且,母后在世時,就從不喜歡那些賣弄聰明自詡得計的世家千金,楊夫人能投其眼緣,更足可見人品心性。曲公公侍奉父皇多年,存著提防之心是好事,可也不要做得太過了。這回江南能打開局面,楊夫人亦是功不可沒,本王於公於私,可都欠了她老大的人情”,看著荊王施施然出門,曲永又坐了片刻,這才起身走到支摘窗前。
隔著欄杆見荊王背著手一路閑庭信步似的走下去,穿過那些huā枝招展的姑娘中間時,甚至不時和人嬉笑言語兩句,仿佛是常常光顧的熟客,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沒錯,相比陳瀾,荊王才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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