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平日節省慣了,能吃飽就不錯了,今日不但吃到了魚,還有大米飯,雖然現在魚肉沒了,但能多吃碗大米飯也是好的。
李秀蘭端著冒尖的一大碗大米飯,在桌旁自顧自的端起盛著西紅柿炒雞蛋的碗,就往自己碗裡扒拉了一半。
因為盛得太滿,黃橙橙的雞蛋滾落到桌上,李秀蘭也不嫌髒,直接用筷子夾起來放進嘴裡,一臉的滿足。
夏愛黨在一旁勸道,“慢點兒吃,慢點兒吃,不夠還有。”
看的夏建業,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兒子腦門兒上,打醒他。
李秀蘭狼吞虎咽,幾個孩子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他也不以為意。
夏至見幾個孩子盯著李秀蘭看,忙道,“快吃自己的,一會兒飯涼了。”
幾個孩子這才恍然低頭,開始吃自己的飯。
吃完飯,李秀蘭滿足的打著飽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看夏愛黨的眼神更加溫柔,心中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嫁給夏愛黨的信念。
吃完了飯,夏建業直接開口道,“愛黨,天色也不早了,你就送秀蘭回去吧。”
夏愛黨疑惑的撓撓頭道,“爸,這才剛過2點,天還早的很,外面太陽那麽大,曬到小蘭就不好了,等下午太陽下山了,我在送秀蘭回去。”
夏建業瞪了夏愛黨一眼,可李秀蘭還在,夏建業又不能明說,只能冷哼一聲,眼不見為淨,“我上樓休息會兒。”
吃完了飯,滿桌的狼藉,李秀蘭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愜意,夏愛黨人坐在她身邊,陪著她說話。
夏至皺了皺眉,直接道,“愛黨,把鍋碗刷乾淨。”
楊心怡這麽多年不在家,家裡只有夏愛黨和夏建業,夏愛黨不但會刷鍋洗碗,還會做飯,味道還不錯。
聽到夏至的話,夏愛黨立刻道,“好,大姐,交給我吧。”說著,就站起身。
卻沒想到剛站起身,李秀蘭就拉住了夏愛黨的袖子,皺眉不滿道,“刷鍋洗碗都是女人乾的事兒,你怎麽能讓愛黨這個大男人做呢?”
說著,還不滿的看了眼夏至。
夏愛黨連忙道,“沒事兒,我在家經常刷鍋洗碗。”
李秀蘭卻拉著夏愛黨的袖子不放,嘴裡說著,“不行,看著你刷鍋洗碗,我心疼。”
聽李秀蘭這麽說,夏愛黨高興得臉頰發燙,眼中滿是羞澀和喜悅。
夏至心中冷笑,之前她顧及李秀蘭畢竟是客人,所以說話沒有那麽直接,既然李秀蘭不把自己當外人,那麽夏至也不用給她面子。
於是夏至直接開口道,“既然你舍不得愛黨刷鍋洗碗,那麽你就把這鍋碗給洗了吧。”
李秀蘭理直氣壯道,“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刷鍋洗碗的呀?”
夏至不慌不忙道,“我剛開始也沒想著讓你刷鍋洗碗,我是想讓愛黨刷鍋洗碗,既然你心疼愛黨,那麽你替他呀!”
李秀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夏愛黨就算腦子再遲鈍,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來,立刻開口道,“大姐,我來刷鍋洗碗。”
這次李秀蘭乾脆的放了手,沒再說什麽不讓夏愛黨刷鍋洗碗的話了,更沒有提她來替夏愛黨刷鍋洗碗,就那麽直愣愣的坐著。
夏愛黨乾淨利落的把鍋碗都給洗刷乾淨,重新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
李秀蘭挑釁的看了眼夏至,然後嬌滴滴的說,“愛黨,今天我跟你來你家,你什麽時候跟我去我家呀?我爸媽都說想見見你。”
李秀蘭說這話時,臉上露出羞澀。
夏愛黨也是第一次處對象,聽到這話,想到自己要去見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心裡就有些緊張,紅著臉道,“嗯,你說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李秀蘭一聽就高興了,嘻嘻笑道,“要不下個星期天吧,正好咱們廠子也快發工資了,你到時候多給我爸媽買點好東西,剩下的錢你交給我,我來給你保管。”
夏愛黨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頭。
楊心怡以前在的時候雖然有些摳門節儉,幾個孩子也能吃飽,所以夏愛黨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什麽苦。
特別是楊心怡離開夏家之後,夏建業心裡或許是想要補償夏愛黨,每次發了工資,就會給夏愛黨零花錢。
加上夏愛黨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有四五十塊了,所以夏愛黨長大後基本沒缺過錢花,對錢的概念也很淡薄。
想著李秀蘭將來就是他媳婦兒,現在提前把錢給媳婦保管,也沒什麽不可以。
可在夏至看來,這李秀蘭就是把夏愛黨當成個二傻子。
這年代跟後世的開放不同,再加上這年代全國人都窮,沒結婚,女方就讓男方把工資給她保管的,還真不多見。
李秀蘭見夏愛黨想也不想的就答應,把工資交給她保管,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
卻不想,夏建業的聲音突然從樓梯處傳來,“我不同意。”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站在二樓拐角處的夏建業身上。
夏建業陰沉著臉,目光直直的盯著夏愛黨和李秀蘭,緩緩開口道,“秀蘭同志,你跟我家愛黨雖然在處對象,可這還沒結婚,你就要保管我家愛黨的工資,這說不過去吧。”
“而且,你倆的婚事我還沒同意呢。”
此話一出,夏愛黨就著急的看向夏建業,不滿開口道,“爸,秀蘭這麽好,你怎能不同意呢?”
夏建業狠狠的瞪了眼夏愛黨,開口呵斥道,“你個臭小子,給我閉嘴!”
一旁的李秀蘭雙目圓瞪,眼中滿是驚訝和不敢置信之色,很快就反應過來,委屈的看向夏建業,眼神充滿控訴道,“叔叔,我哪裡不好?你為什麽不同意我跟愛黨的婚事?我們倆人是最堅定的革命戰友,我們已經做好了共度余生的準備。”
夏愛黨聽了,感動的握住李秀蘭的手,神色鄭重道,“我喜歡小蘭,這輩子非秀蘭不娶。”
夏建業氣得胸口起伏,不滿道,“你個臭小子,懂什麽呀?這件婚事,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
李秀蘭眼圈微紅,哽咽說道,“叔叔,你是不是嫌棄我家窮,配不上愛黨啊?”
不等夏建業開口,李秀蘭又繼續道,“我家雖然窮,可我家是八輩貧農,成分好的很。我和愛黨談對象,不圖他啥,就覺得愛黨著人特別好,叔叔,你就成全我們吧。”
夏愛黨感動的不得了,眼神堅定的看著夏建業說,“您為什麽非要棒打鴛鴦呢?你要是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就離家出走,從此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
夏建業氣得面色鐵青,指著夏愛黨說不出話來,夏至怕把夏建業氣出好歹,忙上前把夏建業扶到沙發上坐下。
夏建業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緩了緩,這才回過氣兒來。
看著一臉倔強的夏愛黨,夏建業格外疲憊道,“傻小子,你爸我還能害你不成?秀蘭同志真的不適合你。”
夏愛黨卻據理力爭道,“以後是我跟秀蘭一起過日子,小蘭適不適合我,我說了算,您就別再插手了。”
“現在都講究婚姻自由,您可不能做封建大家長。”
夏建業卻始終冷著一張臉,神色冷漠道,“反正這件婚事我不同意,你要是敢離開這個家,我就打斷你的腿。”
夏愛黨哭喪著臉,沒辦法,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了夏至身上,哀求道,“大姐,你幫我說說話,小蘭這麽好,爸怎就不能同意我跟她的婚事呢?”
夏至聽了夏愛黨話,歎口氣道,“愛黨,姐姐我也不同意你跟秀蘭同志的婚事。”
“什麽?”夏愛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質問道,“為什麽?大姐,從小到大你對我那麽好,你為什麽不同意?你難道不想看到我幸福嗎?”
夏至忙道,“當然不是,我看著你從小長大,自然希望你幸福。”
夏愛黨道,“那大姐為什麽不同意我跟秀蘭在一塊呢?”
李秀蘭在一旁,也委屈開口問道,“是啊,大姐,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是不是剛才你想讓愛黨刷鍋洗碗,我沒同意,你就記恨我。”
夏至一下子冷了臉,抿了抿唇,開口道,“當然不是。”
夏至神色鄭重的看向李秀蘭道,“既然你問了,那麽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吧。”
夏至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李英秀蘭道,“第一,你和愛黨既沒訂婚,又沒結婚,就讓愛黨把他工資全部交給你,用來補貼你的家用,你覺得這麽做合適嗎?”
“你還沒進門,就開始拿愛黨的工資貼補你家,若是進了門,還不得把夏家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你們家去?”
李秀蘭立刻反駁道,“夏家有錢,我家窮,愛黨是我對象,貼補一下我家,怎麽了?”
夏至嚴肅道,“你家窮是你們家的事情,就算你將來和愛黨結了婚,夏家雖然能幫你們一時,但能幫得了你們家一世嗎?”
“你若想你們家的日子好過起來,關鍵還得靠自己,靠自己的勤奮和努力,而不是總想著佔別人家的便宜。”
李秀蘭被夏至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夏至接著又說道,“第二,你口口聲聲說女孩子不值錢,你自己難道不是女孩子嗎?”
“女人又何必為難女人?若是連女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下賤,比男人低一頭,那是自甘下賤。”
李秀蘭被夏至說的臉色一白,卻沒想到夏至繼續道,“第三,吃飯的時候,你絲毫不顧及這是在別人家裡,使勁兒往自己碗裡夾菜,自私自利,沒半點教養。”
夏至說完,又冷冷加了一句,“這就是我為什麽不同意你跟愛黨在一起的原因。”
李秀蘭聽完,卻很是不服氣道,“我家裡窮,平常難得吃一頓好飯,我就多吃了一點,那又怎麽樣?”
“我是愛黨請來的客人,多吃點飯怎麽啦?你們家這麽有錢,難道我多吃你們家點飯都不行,你也太小家子氣了。”
夏至聽完,氣得臉色脹紅道,“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我並不是在指責你吃的多,而是你沒有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太自私。”
夏建業聽到夏至的話,眼中閃過讚賞,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對夏愛黨道,“聽到沒有,你大姐的話就是我的話,小蘭同志不適合你。”
夏愛黨聽了夏至剛才說的三點原因,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眼中滿是掙扎,死死咬著嘴唇,滿臉難過之色。
李秀蘭見夏愛黨這幅樣子,心裡就有些慌,流著淚,搖晃著夏愛黨胳膊道,“愛黨,你別聽她胡說,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裡難道不知道嗎?”
“你可千萬不要上了別人的當,她在挑撥咱們的關系。”
夏愛黨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喋喋不休的李秀蘭一眼,嗓子沙啞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好好想想。”
李秀蘭一聽心裡更慌,抱著夏愛黨胳膊不松手,嘴裡叫著,“愛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咱倆關系以前那麽好,你還說要娶我,讓我給你當媳婦,現在正因為這麽點兒小事兒,你就開始嫌棄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呀?”
夏愛黨看著李秀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兒,也有些心疼,忙勸道,“秀蘭,你別生氣,我現在腦子裡有些亂,等我考慮清楚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李秀蘭忙搖頭,“不好,愛黨,我李秀蘭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可千萬不能不要我。”
一旁的夏建業和夏至忍不住皺眉,特別是夏建業,見自己小兒子露出這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就恨不得踢他兩腳。
終於,夏愛黨抬起頭看著夏建業和夏至道,“大姐,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說,現在我先送秀蘭回去。”
夏至沒說什麽,夏建業皺了皺眉,想呵斥兒子,不過見夏愛黨一臉堅定,就只能長歎一口氣,轉身上了樓。
夏愛黨情緒低落的拉著李秀蘭離開了夏家。
在離開時,李秀蘭忍不住回頭,惡狠狠的瞪了夏至一眼,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怨毒之色。
看到林秀蘭的眼神,夏至就知道,自己是徹底把這個姑娘給得罪狠了。
不過她也並不在意,若是旁人夏至才不會說那麽多。
但夏愛黨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姐弟兩人關系又很不錯,夏至實在是不想看著夏愛黨娶李秀蘭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當夏愛黨和李秀蘭離開後,小猴子跑到夏至身邊,仰著腦袋道,“媽媽,那個阿姨的眼神好可怕。”
小魚兒也跟著點頭道,“是啊,媽媽,像是要吃人一樣。”
夏至摸了摸兩個兒子的腦袋,溫柔道,“別怕,媽媽在這呢。”
夏至本來還想在夏家多呆一會兒,見此,也就跟夏建業告別,領著幾個孩子,頂著一個大太陽回了顧家。
顧家老爺子和顧老太太剛吃完午飯,正想去午休一會兒,沒想到就看到夏至領了幾個孩子回來了。
顧老太太心疼道,“怎麽頂著大太陽回來了?廚房裡還有綠豆湯,趕緊去喝一碗,解解暑去。”
夏至笑著又進了廚房,然後給每個孩子端了一個小碗,幾個孩子乖乖的接過,把綠豆湯給喝了。
顧老太太就問,“之前聽你說愛黨的對象要來,你今天可是見到了,姑娘怎麽樣呀?“
顧老太太年紀大了,就有些喜歡東家常西家短的瑣事,特別是對於小輩兒的婚事,分外關心。
夏至也不想掃老人家的興,就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老太太皺著眉道,“聽你這麽說,這姑娘性格有些自私啊。”
夏至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所以我不太同意這門婚事。”
顧老太太也說,“家世、容貌都是其次,姑娘性子好,會過日子,家裡才能太平,日子才能過得紅火。”
“既然這姑娘性子有些自私自利,那確實不適合娶進家門,否則那就是攪家精。”
夏至也點了點頭,歎氣道,“可是我看愛黨特別喜歡那姑娘。”
顧老太太一臉正色道,“愛黨他年紀還小,不懂這些,見到姑娘漂亮,就舍不得放手,你這個做姐姐的,多提點他兩句,畢竟那可是愛黨一輩子的幸福。”
夏至點頭答應了,顧老太太這才道,“行了,別苦著臉了,大中午的,趕緊上樓歇一會兒吧。”
夏至笑著應了, 帶著幾個孩子上樓,看著幾個孩子入睡,夏至才回到自己房間。
沒想到當天晚上,夏愛黨就來找夏至。
顧家正在吃晚飯,顧老太太見到夏愛黨,熱情招呼道,“愛黨,吃完飯了嗎?在這兒再吃點兒。”
顧老太太說著,就站起身,想要去給夏愛黨那一幅碗筷。
夏愛黨忙道,“您別忙活了,我是吃完晚飯來的。”
顧老太太一聽,這才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兒啊?”
夏愛黨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找我大姐說說話。”
夏至聽了,放下碗筷,說道,“行,正好我也吃完晚飯,我們出去走走。”
夏愛黨忙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