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這裡待了這麽久,李漁一直不停地找各種話題逗她說話。可是唐子昔就是悶悶的不太吭聲。別說是主動開口了,就算偶爾答一兩句也是有氣無力的,明顯看得出來心情很不好。她這樣的狀態,弄得本來因為再次見到她而情緒高漲的李漁也開始低落起來。
現在聽到她主動開口問話,李漁頓時感覺精神一振,眉飛色舞地道:“你叫我一聲哥,我就告訴你。”
唐子昔聞言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眼前這個男子論長相不及蘇璟俊朗,論風度不及李陵儒雅,論魄力不及倪鵬程果決,她實在找不出要叫他哥哥的理由,而且那張一笑就顯得不正經的臉讓她很不喜歡,扭過頭道:“不說算了。”
“嘿你這人!”李漁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準備好的說詞也泡了湯,有些氣急敗壞地道,“我可告訴你,我李漁一個堂堂男子漢也是有尊嚴的,你一個黃毛丫頭天天用這種鄙視的眼光看我,我可是會生氣的。不怕告訴你,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那些姑娘比你可好太多了,不僅生得美若天仙,而且個個柔情似水唔……”嘮叨戛然而止。
原來唐子昔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目光緊緊地盯著某處,一臉的凝重之色。
感受到那隻小手的溫熱,李漁剛升起來的怒火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別樣的情緒,看著對方的側臉一個人傻傻地笑了起來。
“你聽見沒?”就在他看得出神的時候,唐子昔忽然回過了頭。見到他的眼神觸電般縮回了手,舉起食指跟中指低喝道,“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李漁從美好的幻想中驚醒過來,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左顧右盼地道:“我明明在看這美麗的風景,你別說這裡雖然偏僻了一些,風景還真是不錯。”
唐子昔頓時為之氣結,真想一掌劈了這個強詞奪理的家夥,想了想還是壓抑著怒氣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頓了頓又咬牙道,“你是不是在跟蹤我?”要不是知道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她都想直接動手了。
李漁哈的一聲笑出了聲,一臉不屑地道:“我說這位姑娘你會不會想太多,誰沒事整天跟著你這個黃毛丫頭到處跑……”說著說著眼角余光瞥到對方快要噴火的眼神,忽然話鋒一轉道,“……你說我好不容易來一回洛陽,去看看皇帝老兒住的地方不過分吧。誰知走著走著就見到一個姑娘蹲在路邊嚎啕大哭,好奇之下我就過去問了幾句……喏,這一問就甩不掉了,那姑娘一直哭著喊著求我救她的小妹,不答應就磕頭,一直磕一直磕。你說這人來人往的多不好看,我又是個心軟的,隻好勉強答應她了。說起來……”
唐子昔一聽就知道那個一定是黑丫,忙打斷他道:“那她人呢?現在在哪兒?”
李漁面有得色地道:“放心,我早料到這裡有古怪,所以沒讓她跟過來。”
“啊——”就在此時,遠遠地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
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脫口而出道:“黑丫!”
唐子昔終於忍不住咆哮道:“你到底讓她在哪裡等?”
“就在山腳下的林子裡!”李漁也反應過來了,猛一拍腦袋道,“糟了,一定是那姑娘見我這麽久沒回去,所以不放心自己找上山來了。”說完慌忙站起身道,“你就待在這裡千萬別亂跑,我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唐子昔也急了,忙跟著站了起來。
李漁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就別添亂了。
就在這等著,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幾個縱身便不見了蹤影。 沒有了李漁的聒噪,四周再次恢復了寧靜,偶爾傳來的蟲鳴聲不僅沒有帶來喧鬧之感,反而讓這份寧靜中透出了一絲不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輪彎月悄然浮現在了遙遠的天邊,似乎是不忍心破壞這份寧靜,又悄悄躲在了雲層後面。
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唐子昔的心也越來越亂,不停地在原地踱著步。就在她實在忍不住打算去找他們的時候,遠處一道黑影朝這邊飛掠而來。
她驚喜地道:“沒事吧!”
“嘿嘿!”來人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那小子沒說謊,你果然在這。”正是之前被稱作風老的老者。
唐子昔暗道一聲糟糕,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她的速度很快,隻感覺耳畔的風聲呼呼作響,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好在這片地形她早就跟李漁摸熟了,不時左轉一下右繞一下,一時之間風老還真的追不上她。
風老沒料到對方這般狡猾,一邊追一邊不停地說著話。
“你別跑,我不會傷害你的。”
“秦霜月已經被我殺死了,他不會再來煩你了。”
“你那位朋友還等你救他呢。”
“認識那支金釵嗎?你不想見你的娘嗎?”
……
唐子昔終於停下了腳步,不是因為對方的干擾成功了,而是因為已經無路可逃了。
她現在正站在一處懸崖邊,再過去便是萬丈深淵,一陣陣猛烈的風從崖下席卷而上,吹得她秀發亂飛。
風老見她終於停了下來,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氣,趕緊堆上笑容盡量表現得和氣一些,道:“這就對了,有話好好說,跑什麽呢!”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悄悄朝前移動。
唐子昔喝道:“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你也不想帶個屍體回去交差吧!”
“小姑娘說的哪裡話。”風老嘿嘿一笑,道,“您是我主子的客人,我怎麽敢讓您死。”說話間又悄悄上前了一步。
“別動!”唐子昔哪裡會輕信他的話,右足猛然朝前一踏,聽著碎石滾下山崖的聲音心中一陣慌張,表面卻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道,“說,你主子是誰?”
風老頓時有些為難,猶豫片刻後方道:“這個我不能告訴您,不過只要您跟我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唐子昔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說完取出一枚天雷彈扣在手中,嚇唬他道,“這個東西叫天雷彈,很有名的。爆炸的時候能讓數丈之內的東西都化為灰燼,你要是不想變成一堆碎肉就最好乖乖地後退。”
這東西的威力別人也許不知道,風老卻最是清楚不過。那天在流螢河上差點沒把他給轟暈過去,趕緊後退兩步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之前我好像聽見你說我娘。”唐子昔舉起了手中的天雷彈,冷冷地道,“我娘是不是還活著?她現在人在哪裡?”
風老苦笑道:“這個我真沒辦法告訴你,姑娘若是想見的話隨我前去一看便知。”
“我娘在哪裡?”唐子昔高高揚起了天雷彈作勢欲扔。
風老此刻也有些煩躁,要是讓那些江湖同道知道,他堂堂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威脅得不敢動彈,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還怎麽做人。而且經過這半天的試探,他已經大致摸出了對方的底。
以他的經驗看,對方這麽半天都沒扔天雷彈出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那天雷彈是假的;二是對方根本不敢扔。這兩個可能無論哪一個對他都是極為有利的,所以他打算冒險一試。
想到這裡他緩緩抬起了頭,目光中閃過一縷寒光。
唐子昔也緊張地看著他,手心已經滲出了汗。
“子昔!”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緊接著一個全身罩著黑袍的身影從一棵樹後轉了出來,晶亮的雙目正含笑看著她。
風老在這人出現的一瞬間整個人氣勢便弱了下來,悄然退到了那人的身後。
唐子昔狐疑地看著來人,試探著道:“你是?”
黑袍人緩緩解下黑袍,露出一身杏黃色的長衫,月光下一張掛著溫和笑意的臉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不是李陵是誰?
不知道怎麽的,雖然還是同樣的臉,同樣的笑容,但是唐子昔的心中卻有一絲陌生的感覺,所以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飛奔過去,而是有些猶豫地道:“你是陵……哥哥?”
李陵沒有回答,只是衝著她微微一笑,伸出修長白皙的手道:“跟我走!”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唐子昔的神思一陣恍惚,鬼使神差地放下了一直高舉的右手,一步步慢慢朝李陵走去。
李陵見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目光微微一瞟,風老立刻會意地退了下去。
風忽然猛烈地刮了起來,帶著滿地的沙石朝著前方席卷而去,唐子昔的身影在風中不停地搖擺,顯得格外的單薄,不過她還是堅持一步步朝前走著,眼中漸漸只剩下了不遠處那個含笑看著她的身影。
誰知,就在李陵的手握住她手的一瞬間,唐子昔忽然變掌為指在他胸口的穴位一點,接著身子靈活地一轉繞到了他的背後。
李陵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冰涼的匕首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我的朋友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