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驚懼萬分的時候,她身形突然停住了。迎著獵獵的山風,半隻腳都踏出了懸崖的她,就這樣停住了。
她聽見自己輕輕歎了一口氣,接著開始低低地念著什麽。還沒等她聽清,突然感覺身體一輕,整個身體騰雲駕霧一般浮在了空中。
緊接著周圍的景物紛紛呼嘯而過:有從石縫裡鑽出來的蒼松,有趁老鷹不在正往鷹巢裡爬的蛇,還有在崖壁上追逐嬉戲的猿猴,最後印入眼簾的,則是那片碧空如洗的藍天。
因為跳下來的地方實在太高,所以幾乎是在落到水面的一瞬間,她就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暈了過去。接著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不斷地往下沉,周圍不斷浮起大團大團的氣泡……
唐子昔一睜眼便見到自己身在水中,無窮無盡的江水,從鼻子、耳朵、嘴巴瘋狂地灌入,她頓時嚇壞了,拚命想要遊上去,但是雙腿卻踩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快她就四肢無力,眼睛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大腦的意識漸漸褪去,腦海裡浮現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終於要死了嗎?
“你沒死,我倒是快被你壓死了。看著瘦巴巴的,怎麽這麽沉?”
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抱怨道。
這個聲音就像是黑暗裡的一道閃電,瞬間將意識已經模糊的唐子昔拉了回來。她緩緩睜開了眼,發現自己正朝前移動。
“大小姐!您既然都醒了,能不能下來自己走?”還是那個聲音,不過聽起來很耳熟。
唐子昔還沒從夢境中回過神,嘶啞著聲音問道:“我還活著?”說完還不由自主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隨即而來的疼痛感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是做夢。
“喂!你別亂動成不成?”
唐子昔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男子的背上,不由嚇了一跳,掙扎著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嘭!”
對方毫不猶豫地將她一扔,直接把她摔在了地上。
唐子昔的驚呼還沒叫出口,就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雖然沒受傷,但是卻摔了個四腳朝天,姿勢相當難看。
這讓她不禁又驚又怒,一骨碌爬起來,怒視著對方道:“姓李的,你幹什麽?”
正是李漁,他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道:“是你要我放你下來的。”
“你!”唐子昔頓時為之氣結,憋了半天才怒道,“我讓你放,不是讓你扔。”
“噢,這樣啊!”李漁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道,“那你說清楚嘛!放心吧,下次我不會了。”
“沒下次!”
唐子昔怒氣衝衝地扔下一句,接著扭頭就走。
誰知剛一邁步,她就停了下來,驚訝地道:“這是哪裡?”
原來,二人此時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之前那條地道,而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牆上到處都鑲嵌著閃閃發光的寶石,更有四顆差不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分別放在大廳的四個角,被寶石一反射,將整個大廳照得金光閃閃,極具奢華!
左面還一個碩大的金色龍頭,不斷有水流從龍嘴裡吐出來,注入龍頭下面的一條閃閃發光的小河中,朝著外面潺潺流去。
“你在問我嘛?”李漁嬉皮笑臉地湊了上來。
唐子昔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道:“我在問驢!”
“厲害厲害!”李漁突然衝唐子昔拱了拱手,一臉欽佩地道,“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居然能跟驢對話,
小生佩服!佩服!” 唐子昔本來還有些得意,不露聲色就能將對方損了,接著聽到他後半句,差點吐出一口血來,狠狠地跺了跺腳,氣呼呼地朝前走去。
李漁低頭偷笑,快步跟在後面。鬥嘴歸鬥嘴,可不能讓她出了閃失,這麽有趣的姑娘,以後可沒地方找了。
走著走著,唐子昔漸漸發現了不對勁。這裡不像是到了地面,怎麽感覺越走越深了,而且空氣中有一股極為難聞的腐朽的味道。有心想回頭問一句,但是想到對方之前粗暴的舉動,她還是忍住了。
俗話說得好,輸人不輸陣!雖然已經被人家摔了個四腳朝天,但是姿態還是要擺出來,不然別人還以為自己好欺負。
“走錯了!”李漁突然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左邊黑黝黝的通道,“這邊才對!”
唐子昔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偏喜歡走這邊,你管得著嗎?”說完也不看對方的反應,抬腳便走。
原來,此時前面出現了岔路,一條是唐子昔正要走進去的,燈光明亮的右邊通道,而另一條,則是李漁所指的那條黑黝黝的通道。
李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扯了回來,扳正她的腦袋讓其面對自己,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嚴肅地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你必須跟我走左邊!”
唐子昔的脖子被扳得‘哢’一聲響,痛倒是不痛,就是覺得太沒面子了。
雖然她好說話,在唐府也是出了名的隨和,但是不代表她沒有一點脾氣。這才多大一會,她這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小子,跟玩兒似的連續欺負了兩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頓!
唐大小姐可謂是瞬間就氣紅了臉,當下將脖子一梗大聲道:“你憑什麽命令我,撒手!”說完用力甩開李漁的手,拔腿就朝前跑。
李漁頓時也惱了,這丫頭怎麽好賴不分,這個時候耍什麽大小姐脾氣。
當下也顧不得隱藏武功了,雙腳一錯,幾乎是瞬間便追上了唐子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將她從通道中拉回來,但是接踵而至的鍾聲,幾乎在他進入通道的一瞬間便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的神情一滯,各種靡靡之音開始拚命往耳朵裡鑽,眼前也出現了許多姿態各異的美貌女子,或橫臥、或側躺、或撫琴、或吹笛……
“好厲害的幻術!”他用力晃了晃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將手中抓住的那條胳膊,連著它的主人一起,用盡全力往後一扔,聽見‘嘭’的一聲,接著便再無聲息。
緊跟著又是一陣鍾聲響起,李漁的心臟跟著一陣狂跳,他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此刻他的臉已漲成了鮮紅色,一根根血管像是活過來一樣,在他全身瘋狂地跳動。
李漁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拳死死地抵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