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默地朝前走著,不多時前方隱隱出現了光線,還有人聲傳來,他臉上喜色一閃,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這名男子正是被卷入黑沼澤的蘇璟,他再次摸了摸懷裡的東西,臉上的喜色頓時藏都藏不住。
他實在是沒想到這次居然因禍得福,讓他找到了血髓草這種逆天的東西,這樣的話就算暫時找不到天蛛果,有孫禦醫的妙手,再加上這株血髓草,七皇子也該無大礙了。雖然效果可能要差了一些,但至少時間上寬裕了許多。
他越想越覺得高興,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這時,在光線的來源處,有兩個人正隔著一條不見底的深淵對峙著。而在他們的頭頂處,也就是深淵的正上方,有一道極窄的裂縫,光線正是從那上面透進來的。
左邊明顯要寬敞許多,一個滿頭亂發的男子,正坐在一個石頭做的椅子上,對著對岸喊著話:“老夫勸你還是自己乖乖跳下來比較好,不然等老夫的小家夥們爬上來,你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他話音剛落,本來空無一人的對岸,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從岩壁上探了出來,居然是唐子昔。
她現在所在之處只是崖壁上的一道裂縫,好在她身材嬌小,藏在裡面也覺得擁擠,聽到亂發男子的話,不甘示弱地道:“有本事你上來,老嚇唬一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
亂發男子聞言冷笑道:“老夫可是為了你好。若是你乖乖過來讓我一個人吃掉,興許還能讓你多挨幾天,要是那些小家夥爬上來了,不超過一柱香的時間,你就從這個世上徹徹底底的消失了。”說完嘴巴一嘬打了個呼哨,沒多久深淵裡就傳來撲棱翅膀的聲音。
唐子昔身子一縮迅速藏進了石縫裡,嗡聲道:“信你才怪,我幹嘛要過去讓你吃掉,我就不下來。”
亂發男子看著從深淵下面飛上來的黑壓壓一大群蝙蝠,桀桀怪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嘴巴一動正要下令。
“等一下!”唐子昔看著這群滿嘴尖牙的家夥,頭皮都有些發麻,慌忙叫道,“有話好好說。”
亂發男子見她果然害怕了,再次打了一個呼哨,蝙蝠群又迅速飛走了,他看著對岸笑道:“怕了?老夫還以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唐子昔將整個身子都縮進了石縫裡,大聲道:“誰怕了,我只是想說你言而無信,說好的等到天黑。現在天都還亮著,你居然就想吃了我,這可跟你之前答應的話不相符。”
亂發男子不屑地嗤了一聲,道:“你看看這天色,離天黑還遠嗎?如果你相好的真的擔心你,就不會這麽晚還不回來。依我看,他多半是找到了出路自己先跑了。畢竟帶著你這個累贅多不方便。”
“你胡說八道!”唐子昔頓時怒了,倏地站了起來,顧不上被撞痛的腦袋,滿臉通紅地道,“璟哥哥一定不會扔下我的,你等著,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要是知道你放那些東西咬我,肯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此時的唐大小姐已經沒了往日明人的俏麗模樣,不止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還有一些莫名的花花綠綠的東西,糊得鼻子眼睛都有些找不到了。就她現在這副模樣,不去上台唱戲還真是可惜了。
她說完隨手將一株紫紅色的植物塞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接著道:“你也就能拿這些蝙蝠嚇唬我,有本事靠自己啊。”
這個亂發男子看起來在這裡生活很久了,不僅能跟一些動物交流,
居然還能控制它們來攻擊她。如果蘇璟知道他有這個本事,肯定不會放心將唐大小姐一個人留在這裡。說來也是他大意了,一個四肢都已經殘廢的人,能獨自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生活數年,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 不過,就算蘇璟知道也沒辦法,如果帶著唐大小姐,他估計連那個高台都下不去。倒不是因為那裡特別高,而是因為那裡到處都充滿著未知的危險,不知道哪裡就會鑽出一隻毒蟲來,就算僥幸躲過了那些突如其來的攻擊,也不敢保證不會失足掉下萬丈深淵。這也是他的無奈之處。
好在唐大小姐也不笨,一見情況不對,迅速帶著為數不多的食物,從寬敞的空地爬上了這道石縫。這樣一來不僅受攻擊的范圍縮小了許多,她還能隨時將身子縮進去,反過來借用地利的優勢對付那些突然出現的蛇蟲鼠蟻。
亂發男子嘖嘖兩聲,搖了搖頭道:“果然是愚蠢又盲目的小姑娘啊,不知人心險惡。”
唐子昔本不想打擊他,但是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反唇相譏道:“你是不是曾經被人拋棄過,不然怎麽把人想的這麽壞?我說過,璟哥哥一定不會丟下我的。”她把一定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說完還橫了對方一眼,對他詆毀蘇璟感到非常不滿。
亂發男子聞言一怔,顯然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不由愣住了。
唐子昔一見他的反應就後悔了,這個人淪落至此,一定是經歷了什麽重大的變故,她這樣講豈不是勾起了他的傷心事,別到時候引得他大發雷霆,不顧一切的命令那些蝙蝠攻擊她泄憤,那可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想到這裡,她頓時覺得有些後悔,趕緊安慰道:“每個人的境遇雖然不同,但是誰也免不了會遇到一兩個敗類,你也不必太過傷心,那些惡人會有報應的。”
“老夫還不需要一個小丫頭來安慰。”亂發男子突然怪笑了起來,“不用等到將來,他們應該早就已經死了,沒有我帶路,那些機關豈是那麽好闖的。”說到這裡,他亂發後的雙眼中射出一抹怨毒之色,“許鶴,就算你挑斷我的手腳筋又如何?就算你把我扔下黑龍沼又如何?老子照樣活得好好的,等老子出去,定要叫你和那個賤人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嘿嘿嘿嘿。”
唐子昔被他笑得有些頭皮發麻,突然想起了什麽,開口道:“你剛剛說許鶴?我好像見過這個名字。”
亂發男子霍然抬頭,目光緊盯著唐子昔,咬牙切齒地道:“你在哪裡見過?難道你是那個畜生的後人?快說, 若有半句虛言,我當場取你性命。”說完張大嘴猛然一吸,一粒碎石子頓時飛進了他的嘴裡。
唐子昔才不怕他的碎石,之前也不是沒試過,哪一粒不是還沒到她跟前就落下去了,於是翻了個白眼,毫無懼色地道:“你那麽激動做什麽。我只是說見過這個名字,又沒說認識。這許鶴是誰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我更不知道,怎麽就成了他的後人了。”
“好,我姑且相信你!”亂發男子想想也對,點頭道,“那你老實說來,到底是在何處見到的?”
唐子昔想了想,道:“之前在一條很黑的通道裡,我的同伴不小心打碎了旁邊的石壁,然後發現裡面有許多白骨。其中一具白骨的身邊有一把鏟子模樣的東西,我記得上面寫了許鶴兩個字,但是到底……”
她話還沒說完,亂發男子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整個石洞都嗡嗡作響,笑著笑著他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可就這樣他的笑聲依舊不停,配上他怪異的外表,整個人狀如瘋魔。
唐子昔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得呆住了,看著不停拿頭撞椅背的亂發男子忍不住開始緊張起來。本來她只是突然想到那些李漁口中的盜墓者,加上那把鏟子留給她的印象實在太深,所以就試探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麽大。這下她基本可以確認,眼前這個人跟藏在石壁中的那些白骨是同一群人了。
只是讓她感到不解的是,到底是誰將那些屍體封進石壁的呢?
“跟他說那麽多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