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豹和狼七都是妖獸,而且是築基期,它們對妖獸的氣味很是敏感。
赤豹見狀,連忙默默地站到榮慧卿身後,全身戒備。
狼七本來在東張西望,轉眼就瞥見赤豹已經佔據了最好的位置,忙大怒著擠過來。
羅辰也感覺到不對勁,空氣中那股越來越濃的腥味被晚風吹送過來,映著西面半空中的血色殘陽,竟有股陰森森的感覺。
可是這裡明明是一個人煙擁擠的小鎮,雖然日近黃昏,街上依然人來人往,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羅辰眯起雙眸。沒錯,在大街上來往行走的都是正常的凡俗之人,沒有魑魅,也沒有魍魎,更沒有妖獸。
但是傍晚時分,還有一個名稱,叫做逢魔時刻。因為這個時候,是陽氣漸消,陰氣漸長的時刻。這個時刻,怪事比較多,也是各種精怪開始每一天例行活動的時候。每天天亮的時候,是人界的早晨。而傍晚時分,就是異界的清晨。
這種時候,他們要更加小心才對。
好在他們這一行人都是有修為的,只有榮慧卿的修為弱了些,不過她開了天眼,也煉有旭日訣,肉身勘比妖修的身體,更是比一般的築基修士要強悍,所以也算是將將扯平了。
一行人站在石蘿鎮大街的路口,怔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裡走。
猶豫間,從大街的另一端傳來急促的銅鑼聲,“……出人命了!又出人命了!”
“為什麽要說‘又’字?”狼七疑惑著往前方探頭探腦。
“想知道為什麽,你親自去看一看不就得了?——你的狗鼻子最靈了。”赤豹橫了狼七一眼,覺得它太多事,太八卦,實在不像一隻稱職護主的靈寵。
狼七從來不吃口頭虧,馬上伶俐地反駁。“你才狗鼻子,你全家都狗鼻子!”
羅辰卻不搭理狼七的反駁,淡淡地道:“赤豹說得不錯。狼七,你去前面打探一番,我們在這裡等你。”
肯肯跟著從榮慧卿身後探出頭來,兩隻小爪子亂揮,“去吧去吧!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我們狼七矯健的身影!你大膽地去吧,有危險記得傳個信回來,我們就不用過去了……”
狼七大怒。卻又敢怒而不敢言,隻得趁來往的行人不注意,往地上一趴。化作一隻威風凜凜的大狗,一邊奮蹄往前衝,一邊在心裡內牛滿面的大罵,“就知道把你狼七爺當槍使!都是渣!……”
可是前方的喧鬧如磁石一般牽掛著狼七那顆勇敢八卦的心,它越跑越興奮。很快就來到那銅鑼聲傳來的地方。
還沒有到跟前,一股極大的妖獸氣息加上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就從人群縫裡鑽了出來。
狼七翹著尾巴在人群外頭著急地打轉,“要不要進去?要不要進去?”一邊在心裡天人交戰,一邊好奇心終於佔了上風,還是腆著臉從人群的腿縫裡擠了進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小院子的門口。抬頭就是一個樸素的門臉。高高的門樓,門上掛著一個黑底燙金的牌匾,歪歪扭扭地從門樓上垂了下來。
狼七跟著偏了腦袋。才看見牌匾上寫著“周宅”兩個大字。
“走開!走開!差爺們來了!大家讓一讓!讓一讓!”幾個穿著衙差衣裳的人拿著繩索棍子擔架等物,走了過來。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
“誰家的狗,也跑來湊熱鬧!”一個衙差飛起一腳,踹在狼七屁股上。
狼七嗚地一聲,發出一聲貨真價實的狼嚎。嚇得那衙差腿腳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怎麽又有狼嚎?真是邪了門了。這一兩個月,咱們這鎮上就沒有太平過。”幾個圍觀的人嘀嘀咕咕。
“就是,上個月,咱這兩條街就發生了三起命案,都死的好慘啊,被人斷頭挖心,有的連屍首都不全,好像被野獸吃了一樣。”
“是啊是啊,都是全家死光光的。你忘了,除了命案,還有好幾家的黃花大閨女無緣無故就從家裡失蹤了。最先是老張家的二姑娘,開始大夥兒還開玩笑,說是不是他家閨女跟人私奔了。後來沒兩天,又有好幾家的閨女都不見了,大家夥兒才知道不是私奔,而是被擄走了……”
啊,桃色段子神馬的,最有愛了!
狼七簡直顧不得再去追究剛才踹它一腳的衙差的麻煩,顛著四條腿,快步來到那幾個唾沫橫飛說八卦的漢子身旁,豎著耳朵一動不動地傾聽。
“我跟你們說,你們可不要跟別人說,聽說這不是鬧人禍,而是鬧妖災啊……那些個姑娘,都是被妖精擄走了,還有這些人啊,都是被妖精吃了!”
“啊?!不會吧!真的有妖精傷人?”
“我騙你作甚?你不是不知道,咱們這裡前一陣子來了那麽多仙師,就是來捉妖的!可惜啊,最大的妖精們,據說躲在一個什麽秘密的地方,只有它們能進去,咱們人都進不去。——你說,這不明擺著,讓咱們人給那些個妖精做糧食嗎?餓了就吃咱的肉,渴了就喝咱的血……”
啊嗚!
狼七狂叫一聲,打斷了那些人的八卦。這些人嚇得一哆嗦,個個都佝僂著身子,鬼鬼祟祟地四處看了看。
這種無恥——的話,連喜愛聽八卦,經常故意誇大其詞的狼七聽了都受不了。
“一派胡言!都是渣!——喝你們的血,吃你們的肉,有神馬好處?!老子狼七從小到大都不吃人!人肉聽說是酸的,既不好吃,又阻斷修為,只有魔界妖獸才吃人!”狼七忿忿地想,簡直要飛奔回去主人那裡打滾求安慰!
節操被人懷疑,狼七想去撞牆……
“出來了!出來了!”人群中又一陣騷動。
伴隨著這股騷動的,還有一股異樣的香氣,直往狼七鼻子裡鑽,一直鑽到它心裡,簡直要它的小命啊。這就素致命滴誘惑……
狼七打了個噴嚏,以無比堅韌的道心阻止了自己要往前撲的欲望,反而斷然跑遠,站在遠處張望。
人群又讓開一條道。
這一次,是那些衙差從院子裡面抬人出來了。哦,不對,應該是抬那些支離破碎,已經拚不成整形的人的殘肢碎片……
很多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太慘了,簡直是一次比一次慘,咱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是不是應該去廟裡拜一拜神仙啊?這事鬧得。我怎麽覺得已經不是咱們的縣老爺能夠管的了的?”人群中有人受不了,倉惶離開。
狼七也受不了,跟著踉踉蹌蹌地離開。
天知道它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抵抗住那些人肉殘肢的芳香!
它以前可是不吃人的啊!聞到人血都會吐的啊!它踏上修行之路,就是因為它跟它部族裡其他狼們格格不入啊……
我的青天大老爺,這到底是怎麽啦?
狼七一臉灰敗地跑回羅辰和榮慧卿他們站的街口。
“前面出了什麽事?”榮慧卿墊著腳往那邊看,“我好像看見有衙差過去了。”
狼七跑到旁邊的小巷子裡,趁人不注意。打個滾變回人身,耷拉著腦袋來到自己人跟前,嘟嘟噥噥地道:“……有人又被滅門了。看上去,看上去,是妖獸乾的。”說完把腦袋耷拉得更低,好像它就是凶手一樣。
榮慧卿暗暗稱奇。可是這裡也不是問話的地方,就對羅辰問道:“辰叔,我們還要不要在這裡過夜?”
羅辰臉上的笑容如同面具。淡然道:“當然要住。不住豈不是對不起這些人的苦心孤詣?”眼中倏地閃過一絲紅光,往遠處看了一眼。
榮慧卿驚訝地發現,羅辰已經換回了以前俊美的容貌,不再是以前那個老實木訥的山裡漢子的樣兒。
“辰叔,你……”榮慧卿指了指他的面容。
“沒關系。你以為那些正義盟的人真的是根據圖像抓人嗎?——哼。都是修士,難道他們會不知道。修士有一百種手段可以改變樣貌?!”羅辰不屑地道,神情傲然,越發桀驁。
赤豹瞟了狼七一眼,問道:“你怎麽啦?心不在焉的?被嚇倒了?”
“你才被嚇倒了!你全家都被嚇倒了!”狼七挽了袖子,撲上去就要揍赤豹。
赤豹輕輕松松地架開狼七的胳臂,順手反手一擰,將它的雙臂架在背後。
前面羅辰已經帶著榮慧卿往最近的那家客棧走過去。
來到客棧住下,羅辰徑直將狼七叫到自己和榮慧卿同住的房裡問道:“現在可以把你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了吧?”
狼七四處瞧了瞧, 嘟囔問道:“主人不在這裡吧?”
“她去下面吃飯去了。”
狼七打起精神,“老大,這裡有問題。那些死的人,好像是被妖獸弄死,而且……而且……,連我聞了那些人肉的味道,都差點忍不住。以前我可是從來不吃人肉的,就因為不能吃人,才被從部族裡趕出來。”能修行的妖獸,如果走的是正道,是不會沾上人命的。沾上人命,就只能做邪修了。
“這麽嚴重?”羅辰皺起眉頭。他對狼七很是了解,也知道它從不吃人,不是走的邪修的路子,才讓它給榮慧卿做靈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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