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出海之前
宋時,雖然航海技術也算達。但與現代相比還是差上許多。這時候的出海通常是分季節性的,要往東瀛、高麗,多是夏季,而冬季因為氣候關系則多往東南亞一帶去。
有心趕在入秋前出航高麗,各項事宜自然要抓緊辦理。事實上,有了船,籌了貨,事情只不過算是完成了一小半。走海貿最重要的除了技術外卻是嫻熟能乾且忠誠的水手,宋時稱為蒿師。
許山之前所熟悉的蒿師多是長年行走運河,並沒有航海的經驗。蒲安倒是從泉州寫信請了三個熟悉的蒿師,其一個卻是去年李玉娘曾在泉州碼頭上見過的少年。而另兩個則是他的父兄,也算是航海經驗豐富的蒿師。除此之外,又在寧波港,也就是現在的明州港請了四個壯年蒿師。
原以為這樣的隊伍就算組建完畢,卻不想竟還差著關鍵的人物。海上航行,比之6地還多風險。所以功夫高強的護衛武師是必不可不的。
“我看宋大哥應該認識不少武師,左右他也是不想在薦人館做了,倒不如就此隨咱們一起出海了。”蒲安把主意打到宋平身上,李玉娘卻是另有打算。宋平雖然會兩下功夫,可那幾下不過是三腳貓功夫罷了,別說海上對付海盜。就是在杭州府都是算不上數的。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去找蕭青戎。雖然自那次後,她就有些避著他,可現在碰到事情,很奇怪竟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也,不算什麽吧!畢竟蕭青戎認識那麽多江湖人物,是最合適幫著他們找武師的人了。
這麽一想,李玉娘心裡倒是舒服了。見到蕭青戎時也很是隨意放松。不曾有半分扭捏地把事情說了。
“你要出海?”蕭青戎很是奇怪地看著她,“果然,你和我認識的其他女人真的很不一樣,就是十娘怕是也不敢出海的。”
聽到他提起路十娘,李玉娘的眼睛不禁一亮。可偏著腦袋想了想,還是搖頭。雖然看起來那路十娘也應該是個厲害角色,開黑店的女強盜對付海盜也算是相得意彰了。可太厲害的人就難免不服管束,她可不想在海上還要被那女人嚇個半死。
默默看著李玉娘忽爾搖頭,忽爾皺眉的樣子,蕭青戎翹起嘴角笑了起來,“你想要我幫你找什麽樣的人?”
“我記得那回你被6五抓住時不是有來劫……”及時把一個“囚”字咽進肚裡,李玉娘乾笑兩聲,道:“我記得他們是叫你大哥的,你出面應該很容易請得動他們的吧!”
蕭青戎促狹地眨了眨眼,“你真要我請他們幫手?你也看到他們凶惡的樣子了,那些人可不是武師而是些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哦!你不怕到了海上還沒碰到海盜,他們就先把你劫了?”
被他說得打得個冷戰。李玉娘咽了下口水,“那,你總是認識武師的吧?”
“認識,那個朱家的什麽鐵漢算一個。”蕭青戎拉長了尾音。明顯就是在逗她玩,“你覺得我這樣的大盜和慣常做護院鏢師的武師能有什麽交情嗎?”
李玉娘沉下臉,忍下氣笑了出來,“還以為蕭大俠是無所不能的神人呢!卻原來我竟是找錯了人,根本就是個不頂用的銀樣蠟槍頭。”
蕭青戎也不惱,反倒笑盈盈地看著她,雖是不說話,可那雙始終透著笑的桃花眼卻讓李玉娘先沉不住氣了。
“算了算了,隻當我剛才什麽話都沒說,蕭大俠您忙您的,我再去到那些個武館找人就是。”虛張聲勢地作勢要走,
卻用眼角偷偷瞥著蕭青戎。見他穩如泰山地站著,竟似沒有半分要來攔他的意思,不禁恨得牙癢癢的。只是這會兒騎虎難下,若是自己再轉回來豈不是丟盡了臉。還在心裡著惱,蕭青戎卻是撲哧一聲笑出。手臂一伸,把她攔下。 “好娘子,莫要著惱。你說的事,我又怎麽會不照辦呢!?”聲音放得含糊不清,透著的那股子親昵曖昧讓李玉娘禁不住耳根熱。
把背脊挺直,她輕咳了一聲。故意作出一臉正色,“蕭大俠肯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蕭大俠放心,只要是找到了人手,工錢我一定不會虧待他們的。”
蕭青戎看著她板起的臉,略低了下頭,在李玉娘沒有看到時笑得象隻狐狸。
“其實人倒是不難找,可這些所謂的好漢個個都是桀驁不馴不服管的,就算他們不動壞心思,可誰都不服誰聚在一起也容易出事。若想平安,怕是還得找一個能鎮得住他們的人才行……”
聽著蕭青戎憂心重重似的聲調,李玉娘一時不察,也順著他的話接道:“可不是,總得要找個讓所有人都服氣的人來做頭兒才行……”一句話說完,她抬起頭,看著蕭青戎的笑容,突然有自己似乎是上了當似的感覺。
果然,蕭青戎溫然淺笑,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地道:“蕭某不才,自認還是個能管住人的,願為娘子效勞。”
“你……你事情那麽多,怎麽好意思呢!”李玉娘乾笑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說什麽。“我是說,就算我給的工錢再豐厚,大概也不及你做一筆‘生意’的錢。我們實在是請不起蕭大俠做護衛。”
“無妨。”蕭青戎低聲笑著,俯近了臉,在李玉娘耳邊笑道:“比起工錢,我更看重的是娘子的情。”
不是第一次聽到蕭青戎的曖昧言詞,也不是第一次離得這麽近。可不知為什麽,當蕭青戎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根時,李玉娘竟突覺心裡一慌,抬手就猛地推開蕭青戎。抬眼瞥到蕭青戎眼閃過一絲驚訝,她也自覺自己反應太大了。
咳了一聲,她露出氣憤的神情,冷冷道:“蕭大俠,男女有別,還請自重。”
蕭青戎偏了下頭,看著她,忽地就笑了,“你不用怕的,我又不會吃了你。若是用強,什麽樣的女人來不得呢?我蕭青戎對別的女人尚且不會那麽下做,何況是對你……”
挑起眉,李玉娘冷哼了一聲,不知為什麽竟是真地有些生氣了,“蕭大俠風流,我是知道的。不過你風流你的,莫把我和那些女人扯在一起說。”聲音一頓,她想了想又道:“蕭大俠若是有意隨我們出海,也可。不過話是要先說清楚的,此次出海做的是生意。我們真金白銀地請武師,可不幹什麽情不情的。若是蕭大俠覺得我說得在理,那大家就坐下來簽一紙合約,若還是胡言亂語以戲弄我這弱女子為樂,那我也不敢再和蕭大俠說下去了。”
蕭青戎歪著腦袋看她,剛要笑卻在她的怒視收斂了笑容,“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好了。”被李玉娘一瞥,他又道:“既然你是東家,我這個護衛頭目可不是得聽你的嗎?”
李玉娘眨巴著眼,活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連自己都覺得無力。雖然仍是覺得蕭青戎的笑容實在可惡。卻也再挑不出什麽毛病。
也不知蕭青戎是從哪裡尋到的人,不過三日,竟真的組建了一支隊伍。雖然連著蕭青戎也不過五人,可看起來倒是個個武力值頗高的樣子。
雖然蒲安對李玉娘竟找來了蕭青戎頗有幾分不滿,可事情已經定了,除了私底下報怨幾句外,倒也沒再多說什麽。而許山表面上沒說什麽,卻透過沈三娘又好好問了蕭青戎的來歷。自然也是有所顧慮的。
李玉娘自然不好實話實說,隻托詞說之前在去泉州時認識的蕭青戎,曾被他救過。這話也不算全是謊話, 雖然她也拿不準蕭青戎找來的人都是些什麽人。可不知為什麽,她還是選擇了相信蕭青戎。哪怕她仍沒有弄明白他究竟是什麽人。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一切都準備停當,許山卻堅持要等到之前看好的吉日才啟航。蒲安雖然興奮得恨不得立刻就出海,卻也沒有反對。海上討生活的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能不信的風俗。李玉娘雖然不太信,卻也覺得如果能讓大家覺得心安,也無所謂。
不急不緩地準備著行裝,更趁著閑暇多陪陪可兒和顧昱。不知怎麽的,竟總覺得有太多的事要叮囑,有太多的話說也說不完。直到夜深了,李玉娘仍覺得無法入睡。摸了摸可兒的頭,她又起身到外間為顧昱掖好了被。
在窗前呆呆坐了很久,她才起身慢慢走了門,悄悄開了門。深夜裡,巷子裡死樣的寂靜,偶爾才從遠處傳來不知是哪家的狗吠聲。幽深的夜,似乎什麽都看不到,看不清……
倚著門,站了一會兒,李玉娘無聲地走入黑夜,在黑暗緩緩穿過暗巷,默默地穿過大街小巷。等到她終於停下腳步時,才覺自己是來到了一條深深的長巷。
望不到邊的粉牆黛瓦,在深沉的夜裡,透著讓人覺得壓抑的陰鬱。這裡……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記不得到這裡的路是怎麽走了呢?要不然怎麽會從沒有找來過呢?卻原來,她心裡一直都是記著的……
這偌大的宅院,深門豪宅。鎖著她永遠牽掛的地方……
那掛在門前的朱紅匾額上書著大大的“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