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古代的濟州島
將近黃昏時,風雨漸漸小了下來……
雖然沒有心情象蕭青戎一樣半開玩笑地說“啊,海龍王真的息怒了”,可李玉娘幾人仍充滿了慶幸之感。對於他們這些新手來說,雖然早在心裡考慮過種種情形,卻仍沒有想到第一次出海就會遇到這樣可怕的情況。比暴風雨更可怕的就是那些不知會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可怕的水手們了。
蒲安的臉色一直都不好,甚至私底下放狠話說回了杭州就狠狠收拾他們這些王八蛋。又罵高姓少年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居然關鍵時候只知道窩在一邊不吭聲。
還是許山穩重,一語的:“這種時候,穩下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快點收起你那幅要吃人的嘴臉吧!不是又想被人壓在下面揍吧?”轉向蕭青戎,他淡淡笑道:“多謝蕭壯士仗義出手,要不然這次真的不好收場了。”
蕭青戎淡然一笑,卻沒有扭頭去看他。他的目光一直望著靜靜坐在一邊似乎仍然驚魂未定的李玉娘身上。“不用謝的,你沒有聽見我那些兄弟叫玉娘什麽嗎?”
蒲安聞言,臉立刻變綠了。怎麽會沒聽到呢?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用那樣獻媚的聲音叫什麽“嫂子”,讓他都覺得反胃。冷哼一聲,他揚聲叫李玉娘的名字,卻沒聽到應聲。再叫了兩聲,李玉娘才扭過頭輕輕“噓”了一聲。在他疑惑地揚起眉時,李玉娘璨然一笑,“你聽……”
“聽什麽?什麽都沒有……啊?”
在蒲安遲疑不定的目光裡,李玉娘笑得更是開心,“就是沒有啊!沒有那些風雨聲還有海浪聲。”被她提醒,幾人也覺察出外面竟已經一點聲息都沒有了。
“風完全停了!”蒲安跳起身,往艙外衝去。
暴風雨終於過去了。烏雲雖未盡消,卻已露出湛藍的夜空,點點星辰似被洗得晶亮的寶石一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曾狂躁憤怒似乎要隨時吞噬一切的大海,收斂了所有令人恐懼的氣息,一如在寧靜入睡的孩子一般溫馴,寧靜得讓還沒從回復心神的人們隻覺得不可思議。
“真是,象經歷了一場夢。一場——噩夢!”仰看著頭頂寧靜絢麗的星空,李玉娘低聲呢喃著。在聽到身後漸起的喧嘩聲,回眸相看。
那一張又一張滿是欣喜與雀躍的臉上根本找不出半分之前還令她恐懼不已的猙獰與可怖。
人,真是最恐怖的動物。這樣的多變,永遠都無法看清楚的複雜……
在心裡感歎著,她轉過臉來看著靠在旁邊柱子上微笑的蕭青戎,淡淡道:“多謝你,若沒有你真不知該怎麽辦。”瞥見他揚起嘴角,露出有點邪氣的笑,她忙投降樣抬起手來,“不要把說給蒲安他們聽的話拿來耍我,我會起雞皮疙瘩的。”
蕭青戎哈地一聲,凝視著她,歪了下腦袋,“不用謝,我是有收酬勞的。”
“是啊是啊,我雇了你嘛!”看著蕭青戎臉上莫測高深的笑,李玉娘奇怪地眨了眨眼,卻沒有再追問下去。
反倒是蕭青戎歪著腦袋看了她半天,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不過,你可是比我想的更凶悍!”
“是嗎?提醒我以後帶你去看6大娘和人吵架,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真正的凶悍。”李玉娘挑眉一笑,臉都沒紅上半分。反正也沒想過要裝什麽仕女,也不必去掩飾自己的真性情。
沒心思再同蕭青戎說下去,她走過去喊了一聲許山。雖然暴風雨過去了,
可還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處理的。 除了整理貨物,計算損失外,最重要的就是對人員的處置。在三人小組商量過後,除了給蕭青戎的手下武師重賞外,又另給船上每位水手打賞了一兩銀子。雖然都說賞罰分明,可這種時候安撫住這些水手卻也是很必要的。至於後續如何,就要等回到杭州再說了。
放打賞銀子時,李玉娘意外地現不只一個水手要求把銀子兌換成不方便拿的製錢。問了才知道在周圍各國有很多小國自己是不鑄或少鑄銅錢的,而大宋的銅錢就成了各國流通的貨幣,甚至比在本國時的兌換率要高上許多。換句話說,宋國的銅錢就是現在的美金,一旦出了大宋國境,價值遠本國。
受這點啟,李玉娘大感振奮。甚至打起了運送宋錢出國換銀子的主意。只可惜她剛露出一點意思,三個男人就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被訓過一通後,她才知道在大宋,銅錢是禁止流通出國的。換句話說,銅錢在這年頭是絕對的硬頭貨,也正因為這樣,私采銅礦,形同謀逆正是因此而來。
看李玉娘沉下臉色,一臉的不甘,蕭青戎便低笑出聲:“若真想做,倒也沒什麽,隻不知你是不是有那個膽子?”
抬頭看看蕭青戎一臉的邪笑,李玉娘打了個冷顫。想了想,還是搖頭。她還真沒蕭青戎那本事,還是做守法公民算了。
在第二天下午,在船的右前方,終於出現了6地的影子。在高杆上遠眺的小高指著前方,大聲地叫喊:“6地!6地!右舷前方有6地……”
終於,在海上漂泊了近六天之後,船終於抵達耽羅島。
耽羅島,雖然被稱作島,卻是自成一國。據來自明州的水手說,這耽羅是三國時期日本建立的殖民國,國主被稱為“星主”。
因為位於日本和高麗之間,用句笑話說:腰上別個葫蘆就能飄過大海遊到日本或是朝鮮。所以,這座島便成為來往兩國的各國商人雲集之地。不論是日本、高麗還是大宋商人,為這座島帶來豐厚的稅收以及前所未有的繁榮。
李玉娘不知道,不用多久,這座島便會臣服於高麗,最終會被命名為“濟州島”,並成為現代韓國最出名的旅遊地。她甚至沒有時間漫遊沙灘,領略著難得的浪漫海國風情,而是匆匆來往於繁華市集,與許山一起拜訪著當地知名的大商人,了解著即將進入的高麗情況。就在這樣的匆忙裡離開了她的大宋境外遊第一站。
離開耽羅時,順便帶上了一名來自泉州的士。
這陳姓士據說是春闈落榜,無顏再在家鄉廝混才搭了往高麗的海船出國碰運氣的。卻沒想到到了耽羅因事同船主鬧翻就這麽被丟在耽羅島上,甚至還告誡同行不準人捎帶他離開。
起初這陳子孺相求時,李玉娘還有所顧忌,不知他得罪的究竟是什麽人。既然能讓那麽多海商聽命,顯然勢力很大。她也不想開邁進這一行就先得罪了人。哪怕他一直憤憤不平地訴說那船主如何無理如何在耽羅調戲良家婦女丟了大宋的臉面雲雲,仍勾不起李玉娘幫忙的。
反是蕭青戎用嘲弄的眼光看他:“既然都離了大宋出來碰運氣,還管什麽大宋的臉面呢?”
一句話,讓自認懷才不運的陳子孺臊得滿臉通紅,急忙往外走去。卻在門口撞上蒲安。蒲安聽到鄉音,上前攀談,那陳子孺卻似見了鬼一般往外避。異樣的表現反倒讓蒲安更加奇怪,略加追問,才知道那丟下他的船主竟是那位泉州蒲家的大官人。
事情竟是趕在一起了。聽到竟是蒲萬裡親自帶隊出海,蒲安就象是打了雞血一樣整個人都亢奮起來。不僅立刻允了帶陳子孺上船,更是急不可迫地就要出航。
李玉娘雖然擔心蒲安失了冷靜少了判斷力,但想想既然他們和蒲安站在一起那難免以後會和蒲家生糾葛衝突。早得罪晚得罪都是得罪,也就沒有再出言反對。
不得不說,這陳子孺還是個有本事的人。或者該說,他就是大宋的語言天才。不過是在耽羅逗留了大半月,竟然把日語和高麗話都學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不能寫,太高深的話也說不明白,日常用語卻都沒了什麽問題。
有這樣一個人在船上,李玉娘自然不會白白浪費。特意拉了許山和蒲安跟著陳子孺學外語,除了偶爾蒲安會忘了初衷,轉開話題追問蒲萬裡的事外,一切都還算順利。
高麗港,有很多商人聚在周圍,在海船一到岸便圍上試探著收購商品。李玉娘卻沒有急著在這地方就出售自己的商品,反倒雇了馬車,一路往高麗的京城開京進。
進了開京,臨分別時,李玉娘喚住陳子孺。
“你,很喜歡高麗嗎?怎麽就想著往高麗謀事呢?”李玉娘眯著眼盯著陳子孺,心裡暗自打著盤算。
被李玉娘盯住,陳子孺臉上微紅,眼也現出羞愧之色。抬眼瞥了一眼靠坐在甲板上閉目養眼的蕭青戎,他低下頭壓低了聲音道:“實在慚愧。聽人說高麗對大宋士子極為寬待,別說了進士的會立刻授官封賞。就是尋常人,只要找對了門路,做個官也是常事。”
“大宋的進士?”李玉娘眨巴著眼,一時沒有明白。這大宋考的科舉,他國還能承認?稀奇了,就是在現代,有好多國內本科出身的憑出了國都還不被承認的呢!還真沒想到,在大宋,居然還……
忍不住說了出來,陳子孺看著她,倒沒有笑她孤陋寡聞。大概是覺得這些事女人不知道也屬正常。反把他知道的事細細講了一遍。聽到連高麗、越南等地還有士特地跑到大宋考科舉時,李玉娘更是驚訝了。隱隱有些自豪的感覺,難怪那些人那麽熱衷於考科舉了。果然,一朝高,真似鯉魚躍龍門。而且不僅僅是本國的龍門,連外國龍門都算一起躍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