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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第79章 危情
  第七十九章危情

  原本還在高聲咒罵著的水手們停了罵聲。扭頭看了過來。昏光映襯下,李玉娘的面容柔和恬靜裡夾雜著淡淡的憂慮,越顯出幾分楚楚可人的美來。

  只是還未完全看清,便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側目相看,卻是船上武師的頭目,那個生得氣不似個武夫的蕭姓男人。雖然這些水手大多生得腰圓膀大,很是瞧不起這看起來瘦削的男人,但因著這幾日那些粗獷的武人對這男人頗多恭敬,倒也不敢太過得罪。再加上一旁往前邁了一步的船長也扭過頭來瞪著他們,他們便收斂了幾分惡氣。卻有人在後頭嘀咕:“行了幾十年船,就沒聽過還帶個女人上船受用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立刻便覺得頭頂麻。挑起眼睛,才知那姓蕭的冷眼盯著自己。不知怎的,被這麽一瞪,他的氣勢便立時低了下去,縮了下脖子竟不敢再言語。

  被蕭青戎擋住身形,看不清楚那些水手的眼神,可話卻是聽得到的。李玉娘垂下眼簾,看看自己身上幾乎幹了的衣裳,並不覺得自己的衣著有何不妥。好端端的,竟這麽成了這麽水手嘴裡的某些人的禁腐一般。真是無趣。

  雖然心裡有些惱。她還是揚聲道:“我煮了薑湯,大家夥換了衣裳便過來喝一碗吧!”雖是備下了常用的草藥,可是若真病了卻是不好醫治的。

  蕭青戎垂下眼簾,也不說話,抓住李玉娘的手腕,直接便拉著她往房裡走去。

  李玉娘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往外一掙,卻沒有掙開。只能在經過蒲安和許山身邊時急聲叮囑道:“你們記得喝了薑湯,莫要就這麽穿著濕衣裳……”

  眼角剛掠過蒲安還帶著些怨怒之氣的臉,門就已經“砰”地一聲被蕭青戎甩上。被關門聲震住,李玉娘抬眼看著蕭青戎冷冰冰的臉,有些不適應地皺了下眉,又立刻怒起來,“你這麽拉著我做什麽?”剛對著蕭青戎吼完,她就先抖了下。指下的濕冷讓她猛地記起面前這男人還一身的濕。

  皺起眉,她惱道:“還不快去換身衣裳,病了船上可沒大夫。”說著,已經轉身扯了毛巾下來丟在他身上。

  蕭青戎扯下毛巾,卻沒有去擦自己,反倒湊近了一步。李玉娘往後退了一步卻被身後的床擋住,只能靠著床挺直了背,薄怒道:“你要怎樣?”

  話才出口,蕭青戎已經手一抬,竟是直接抽了她頭上的簪。一頭長便如水般披灑而下,李玉娘心惱,剛要怒喝出聲,頭上卻忽然落下一片柔軟。眼前一暗。她還未反應過來。蕭青戎的手已經隔著毛巾撫上她的頭,輕輕地揉擦著她半濕的頭。

  毛巾,慢慢的,下移……

  四目相望,李玉娘的神情有些恍惚。望著面前這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眸,一時不知面前這男子究竟是哪個。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眸,這樣的目光……

  唇角勾起,蕭青戎手的動作越的柔和。竟是撩起她微涼的濕,湊到唇邊輕輕一吻。

  被他這一個動作驚到,李玉娘猛地回過神來用力地扯過他手的頭,難掩頰上緋紅。“登徒子,改不了的臭毛病!還不快快出去,沒的壞了我的名聲。”

  蕭青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被那群家夥當成是我的女人又如何?總好過被人當成是蒲安那小子的女人強吧?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呢!也不知那些人是怎麽看的。”

  知他說的是剛才那人的胡言亂語,雖知他頗有回護之意,李玉娘卻還是有些惱,

便惱道:“年紀些又怎麽的?別忘了現在是海上,離了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你還能不能活著回杭州還說不定呢!”  眉頭一皺,蕭青戎哼了一聲道:“一個臭小子,倒是有福氣讓你這般維護。”

  “我家的人哪裡是你說得的?”李玉娘嫣然一笑。忽又收斂笑意皺了皺眉。只是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麽。雖然剛才突然覺得蕭青戎的話竟似有幾分吃醋的意思,可若是她真地說出來,怕是沒有也成了真。

  也不多說什麽,她直接推了蕭青戎出去。想了想,又把門鎖了,自去換了衣裳,這才坐在床邊的小桌前,打開了鏡盒,梳理還未完全乾透的頭。梳著梳著,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撫著頭,臉上便浮上淡淡的紅來。

  抬眼看著鏡頰上飛紅,一雙眼水靈靈似滴出水來的女子,她忽地惱起來。輕啐了一聲便把鏡子扣了過去,“想男人想瘋了!竟把輕薄看作溫柔,嫌命長嗎?那樣的風流男人也好往上湊……”

  自艾自怨著,她在房靜靜地呆了一會兒,聽得外面的聲音漸漸散了,便起身往旁邊的船長寢室走去。

  許山和蒲安也換了衣裳,正捧著熱乎乎的薑湯喝著。看到李玉娘應聲而入,許山抬起頭剛笑了笑就先打了個噴涕。

  “許大哥可是受涼了?”李玉娘有些急了,“回頭我再煮些傷風藥給你喝吧!這要是病了,我可沒法子和三娘交代。”

  許山一笑,點了點頭,吸吸鼻子,卻是把目光轉到另一邊的蒲安身上。李玉娘眼珠一轉,看看沉著臉的蒲安,已經笑了出來:“小蒲和許大哥是兄弟,自然是有福同當。有藥也一起喝了。”

  一句話說出口,蒲安臉上便好看了些,只是仍沒有半分笑意,瞪著李玉娘,似乎是要說什麽,許山卻是一聲低咳眼神瞟了過去。蒲安撇了撇嘴,便收了聲沒有說話。

  李玉娘也沒把心思往蒲安的小心思上轉,反倒急著問船的事兒。這才知道剛才在暴風雨裡,船果然是刮在一處暗礁之上。所幸刮的不算重,倒不算太影響行船。

  聽到沒有大礙,李玉娘才松了口氣。只是聽著外面風雨聲一直不息,心到底忐忑難安。

  回了房,歇了會兒,看看一旁的沙漏,竟是應該五更天了,可走到門邊往外張望,竟是連半分光亮都沒有。狂風暴雨,仍是漆黑的一片,沉沉的死亡的顏色。

  這一天,風雨都未曾息過,太陽也始終沒有出現過在天空。

  船,孤零零地飄在海上,雖然沒有再遭到什麽重創。卻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航線。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是仗著手的指南龜指引方向,行船的方向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所有的人都陰沉著臉,隨著外面的風雨而情緒狂躁不安。就連一向喜歡說笑的蕭青戎似乎也繃緊了神經,目光不時犀利地掃過那些不時冒出粗話的水手。

  雖然是第一次出海,可李玉娘也不是傻子。知道在這種動蕩不安的環境裡人的情緒很難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裡。如果一個控制不好,很可能就會生象“嘩變”一類的突事件。所以,她行事也份外的謹慎。除了做吃食之外,幾乎都不再出門。可是饒是她小心翼翼的,事情卻還是在隔了一天之後生了。

  當時,正是午飯時間。因海上用火不便,所以李玉娘煮的多半都是些易熟的面食。也知道連吃幾天湯餅。大概都會膩了,所以她今天特別多放了些熏好的臘肉做底料。雖然有些膩,卻能安撫人因情緒難安而更覺饑餓的腸胃。

  也是巧合,那時她不過是多舀了一杓給蒲安罷了。若放在平時,這不過是一樁小事,任誰都不會放在心上。可在當時,合不該蒲安隨意說了一句:“不用給我這麽多了,你一個女人家這些天都沒怎麽吃好,才應該好好補補的。”

  顯然, 他這一句話對當時在場的水手們竟是形成了某種刺激。李玉娘當時就敏感地覺出周圍看過來的目光頗多不善之意,便有些嗔怪地瞪了一眼蒲安。

  蒲安呶了下嘴,正要往後退。後面一個水手已經往前擠了過來,兩人身子一撞,那水手手的粗陶碗便落在地上。雖是地上都鋪的木板,那碗卻仍是“啪”地一聲碎成幾片。

  還沒等李玉娘看明白怎麽回事,那水手竟突然嘶吼了一聲,揪著蒲安的衣襟狂叫著大罵起來。

  雖然蒲安年輕,可這幾天在海上作為眾人看在眼裡,平日對這個年輕卻有天分的船長倒頗多敬重。可這會,那三十左右的壯年水手揪著蒲安的衣襟,竟是半分也沒有顧忌地破口大罵。什麽難聽罵什麽,竟比市井潑婦還要陰毒幾分。

  言語無狀,自然是有戳到蒲安心痛的地方。蒲安怒極之下便一拳打在那水手下巴上。這麽一來,戰爭便由口舌升級到拳腳上。周圍的許山和那些水手也往前湊去拉扯著。

  本意還要勸架的,可是一堆人擠在一起,竟不知是哪個錯手打了哪個,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還在拉架的眾人竟也亂成一團,竟不知是哪個在打哪個,一場大混戰讓一旁還拿著飯杓的李玉娘嚇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嘶聲吼了出來:“住手!住手……”

  往前剛邁了兩步,剛拉住外圍一人的衣袖,那人已突然一甩手,把李玉娘直甩了出去。踉蹌倒退,李玉娘狠狠地跌在地上。用手撐著地面還未爬起,眼前已經橫過一隻手來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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