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一個美男衝著自己呲出白牙笑得陽光燦爛,李玉娘也不禁心神恍惚了下。
雖然覺得大宋的風氣並不象原本想得那麽古板,可到底卻不可能象現代那樣開放。好象穿過來這麽久,還沒有哪個男人敢這麽著對著她笑的。
有那麽一瞬間,依稀是站在現代的街頭,有享受回頭率的得意感。
不自覺的,她啟唇一笑,笑過之後才覺得不妥,忙斂眉垂目,裝作沒有注意到陸七閃過一絲詫異的眼神。
小銀錠收在手中,她隻低道:“陸小哥只需如我昨日所說,給我七百五十文即可。”
陸七撓了下頭,笑道:“娘子也知小的一個貨郎,又慣是個大手大腳的粗漢,卻是攢不下那許多銀錢……”見李玉娘皺眉,他忙又道:“我家兄長卻是有錢的,隻是不便到門前,故而在那邊巷子裡等我,娘子不如就同我……”
“陸小哥,”朗聲打斷他的話,李玉娘腳下不輕意地往裡退了一步。嘴上隻輕笑道:“以我的身份卻是不方便隨小哥同去的,這換錢的事便就此打住吧!隻是欠陸小哥卻要等此些日子,我換了錢方能還了……”福了一下,她便想往返身回院。
笑話!她又不是白癡,怎麽可能傻傻地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呢!她這打現代穿過來的女人,別的不成,可對安全常識還有防范意識卻是勝過宋人許多。
見她要進院,陸七也急了,“娘子莫要急,我再去同我家兄長商量下,許是他會過來的。”
李玉娘皺著眉,卻不說話。可腳卻未曾再往後走,手抓著門,只等著事情若是不妙立刻關門落栓。
眼看著陸七返身走向巷子另一頭,李玉娘才留意到那胡同口竟是站了個青衫男子。
遠遠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隻知那男子穿的是青色短衫,頭戴無角襆頭,額扎抹額,竟是一身武人裝扮。
李玉娘心中狐疑,見那男子扭頭望過來,卻是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抓著門的手又往前帶了幾步,隻消她一縮腳便能把門帶上。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意圖,那男子突然甩下陸七,大步流星地奔著李玉娘走來。
近了幾步,便能看得清男子的相貌。卻是生得相貌堂堂,五官分開看卻是同陸七的五官很象,可組合在一起卻是完全兩個感覺。若說陸七生得象賈寶玉、唐三藏一般俊秀勾人,那這男人大抵就要用武松、林衝來形容了。
面目嚴肅,目光犀利,被他這麽盯住,就是李玉娘也覺心下惴然。若不是陸七自後趕上來大叫“五哥”,李玉娘都要嚇得關門放狗了。
這是要換錢還是來打劫啊?要不要帶來這麽一位啊?
抬眼看著這個子也生得高大的俊朗男子,李玉娘險些脫口問:“可是武二哥當面?”還好及時醒過神來,這家夥應該是和陸七一樣姓陸來著。
大概察覺到李玉娘上去打量他的目光,男子皺起眉,方正的臉上現出一絲不悅之色。衝口就道:“廝那婦人,可是你要換銀錢?!”
李玉娘愣了一下,騰地一下火變起來了。
就算她是文盲,也知道“廝”這個詞不是什麽好話,一般來說都是用來叫男人,而且是地位低下的男人,帶有貶義,極度的輕蔑。大概就相當於“喂,那臭小子”之類的話。
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叫,李玉娘又羞又惱,直氣得柳眉倒豎,“廝那漢子,你臉上那長的是嘴嗎?”
她這一回話,倒把那漢子鬧得愣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陸七已經一把拉了他往旁邊推,又連聲道歉:“娘子莫惱,我這兄長乃是武夫,沒見過什麽世面,說話太粗……” “還說我說話粗?便是杏花閣裡的花娘也沒見得象她這麽說話的……”雖是被陸七捂住了嘴,可李玉娘還是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呸,哪兒跑來的野漢子,不乾不淨的說些躁話。陸七,你可是看我一個弱女子可欺,竟這般讓人折辱於我?!”也不去理他,李玉娘隻衝著陸七喝問,又把腳一縮,便要關門。
隻急得陸七連聲勸慰,一把自那男子腰下扯下荷包,小跑過來作揖道:“娘子便饒了我這一回,實是我家兄長不信我說的話,要不然也不敢帶他來此。若娘子真個不饒,那小的下次可再不敢打這門前過了。”
聽他說得可憐,臉上又是一副急得要掉淚的樣子,李玉娘先就心軟了三分。又聽那漢子尤自叫道:“那婦人何曾是真心要與你換錢,方才分明還在疑心於你我兄弟,你作甚向她道歉?!”
這話說到這份上,李玉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起來,剛才她的確是很小心眼地懷疑了這兩兄弟。若不是她行動間就露出了警惕之色,那漢子倒也未必會這樣無禮。
她本不是那種倔到骨子裡的人,心裡既覺得自己也是有錯,便叉手對著那漢子遙遙行了一禮,又對著陸七行了一禮,方道:“陸小哥莫要惱我,實在是我一個女子膽怯心慌,沒見過世面,叫二位見笑了。”
她這一道歉,卻把陸氏兄弟鬧愣了。原本還在叫囂的男子怔怔地看了李玉娘兩眼,把嘴一閉,哼了一聲,竟是把臉轉到一邊去。
陸七也是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李玉娘,在李玉娘轉目看向他時他才醒起把手裡的荷包遞了過來。
“娘子,這荷包裡是七百五十文錢。您點點吧!”
伸手接過荷包掂了掂,總也有半斤多沉的樣子。雖然不知道這古時的一貫錢究竟是有多重,可李玉娘卻也未真個把錢倒出來數。
先是把手裡的那一兩銀子交給陸七,又打開那棕色黃花的荷包,自裡面數了三十文錢遞到陸七手上。
笑道:“這是之前欠小哥的貨錢。”
陸七接過錢,正待含笑相謝,卻見李玉娘又數出二十文錢遞到他手上。這錢卻是給的突兀,他方自一怔,李玉娘已經笑盈盈地往遠處瞄了眼,和聲道:“這錢卻不是別的意思,隻是勞煩陸小哥和那位官人跑這趟,實在過意不見,且請二位喝碗水酒。”
要知宋時的酒酒精含量不高,這水酒就相當於後世的醪糟。所以一般打賞時道謝時說“請喝碗水酒”就和現代“請你喝碗茶或是請你喝瓶可樂”是一個意思。
原本剛才李玉娘大發雌威,陸七隻當這筆生意是做不成了的,卻不想到最後竟還多得了二十文。心下又驚又喜,看向李玉娘的眼神便更多了幾分溫和。
真心施了一禮後,笑言:“若是李娘子有什麽想買的,以後盡管開口,小的就算是跑遍整個杭州城,也一定會為娘子買到。”
“那以後便要有勞小哥了。”李玉娘也溫言答謝。
兩人在這邊互陪著笑臉,溫言軟語。那頭的男子卻是等得不耐煩,突地咳了一聲。陸七忙向李玉娘告辭,擔了擔子便走。
李玉娘隻隱約聽得那男子低聲道:“荷包……”就被陸七捅了一下,便收聲。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棕色荷包,李玉娘笑著轉身。隱約聽得那男子在說“那婦人倒不小氣”。
切,那是你沒見著人小氣的時候呢!
李玉娘在心裡暗笑,關門落栓時,嘴角尤帶一絲笑意。
一轉身,卻看到小英瞪大了雙眼看著她。不知怎的,竟是一臉的笑。
還是第一次,小英竟這樣笑盈盈地看她。雖是小英笑得甚甜,李玉娘卻隻覺得詭異。事若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信小英會突然對她改觀了。
勾起一抹笑,李玉娘招呼了一聲,正要從小英身邊穿過。卻不想小英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雙眼牢牢盯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小英,你這是做甚?”冷聲問著,李玉娘的眉輕輕揚了起來。
“問我做什麽?”小英冷笑著,從鼻子往外哼了一聲,“今天,我倒要問你做了些什麽!李玉娘,你手上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目光淡淡掃過小英的臉,李玉娘笑著扳開她的手,平聲回道:“我的錢從哪兒來?這關你什麽事呢?莫不是你今個竟榮任成了顧家的管家娘子?!”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小英啐了一聲,“象你這樣的賊,這院子裡的人哪個問不得?”
“賊?”李玉娘不怒反笑,“這院子裡出了賊嗎?是小英姐你丟了錢?還是何嫂?要不然,就是娘子丟了錢,喊你來抓我?”
小英聞言一怔,卻猛地撥高了嗓音:“你一個被趕出來賣掉的妾,頭上連件象樣的首飾都沒有,又是哪兒來的錢?這錢,若不是你偷的?難道,竟是你相好的給的不成?!”
李玉娘臉上一熱,瞪向小英的眼神利似刀劍。心裡又氣又恨,待要上前動手,卻不想小英早有了防備,一扭身,竟閃了過去。轉身就往裡院跑去,邊跑邊嚷道:“娘子救我,李姬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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