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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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二章塵埃落定
　　第三百五十二章塵埃落定
　　攪得王都不得安寧的綁架案。終於塵埃落定了。
　　神殿有幾個人，心思陰毒，暗中指使操縱了這場綁架案，這就是公諸天下，也為世人所公認的真相了。
　　自然，神殿中若乾人策劃了這個陰謀。但這些人，並不能代表神殿。
　　這一點區別，無論是主掌著整個案子進度的理查，還是開口指控的那些所謂棄惡從善的綁架犯們心中都明白。
　　民眾可以接受神殿裡也有壞人，可是，如果要公開說，神殿本身如何如何邪惡殘忍，只怕先要面對民眾的劇烈反對，繼而又要應付，教廷毫不留情的，狂風掃落葉一般地公開報復了。
　　所以借著神殿中人犯法為契機，掀起風雨，一點點敗壞神殿名望，期盼著積少成多，慢慢達成目的，但如今。教皇當機立斷，一錘定音，整個案件結束，一切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民眾中，再沒有人去指責神殿。再沒有人對神殿生起不滿之心。
　　因為教皇來了。教皇數日疾飛，兼程來此，不是為了以尊榮權貴否定真相，壓迫維斯王室無法對此案的公平審叛，反而是為了阻止維斯神殿繼續對抗合理合法的審問結果。
　　他以教皇之尊，坦然向全城人，承認神殿的失查之責，堅決要求神殿應當尊重世俗的權力，只要是公平公正的審叛，哪怕會得出對神殿不利的結果，也應當坦然結受，絕不可借著神權，去做任何妨礙。
　　這樣的胸襟氣度，這樣的行事之風同東方的狠辣無情，眥睚必報，對比起來，差別愈加鮮明了。
　　人心從來亦變，同樣一件事，前後一天之內，人心傾向，就是天壤之別。
　　教皇出現之前，人們都在私下議論著，雖然東方血洗神殿。但到底是神殿先做得不對，他們自己也要負上責任。
　　可現在，人們想的卻是，就算神殿有一兩個人做了不應該的事，東方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殺了那麽多無辜之人。
　　誰沒有三親四戚，牽連糾扯，如果東方的行為被認可，誰知道自己會不會哪一天，也因為無辜牽連而被殺戮報復。
　　如此一想，從道理上，法理上，人們已經傾向神殿了。
　　而教皇所展現出來的神跡，更讓人們深深相信，就算東方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對抗得了那神明的人間代行者。
　　面對再一次被證明的，無可置疑的公正和真理，面對足以輕易把自己毀滅的絕對力量，無論是在理智上，還是情感上，人們都是堅定地站在了神殿這一邊。
　　對於普通人的情感心理變化。教皇並無興趣過多猜度。
　　他拒絕了國王的邀請，回到了被東方毀壞大半的維斯神殿。
　　神殿外圍仍有無數民眾聚之不去，或跪地不起，或不斷頌念，滿臉虔誠熱切之色。
　　無數的軍兵，無數的儀仗，全城的高官貴族，連帶著國王儲君，都一路相陪。
　　到了殘破的神殿之外，教皇居然相勸了幾句，讓大家不必再陪同了。維斯神殿遭逢巨變，他身為教皇，有許多要務處置，暫時也沒有時間應付這些人的殷殷關切。
　　被東方大肆破壞之後的神殿，也確實不可能再安頓這麽多人。
　　眾人皆紛紛止步，居然也在神殿外，聚了好一陣子，方才散了。
　　只是教皇即來，身邊必然要有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世俗權力者相陪同，教皇有任何需要，都能通過他，立時與國王這邊溝通。
　　國王還在心中忖度，應該派哪個心腹的大貴族留下，教皇已經淡淡道:“殿下可願暫時同我做個伴。”
　　國王猛得抬頭，理查卻已經面無表情地向前一步，低頭行禮:“這是我的榮幸。”
　　國王蒼白著臉，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教皇卻已平靜地說:“陛下身體不好，還是先回宮休息吧。有儲君陪伴我。陛下應當放心了。”
　　他沒有等國王的回應，就已泰然舉步，向神殿裡走去。
　　對一位國王如此作為，於他來說，卻並非失禮。
　　他是人間唯一等同於神明的存在，即使面對一國的君主，他的客氣，也是居高臨下，而冷漠平淡的。
　　國王怔怔地望著他，四下裡的神職者們恭謹跟上，在無數白袍的阻隔下，轉眼間，教皇連背影都瞧不到了。
　　理查不敢怠慢，快步跟去。卻在那之前，回頭深深看了國王一眼。
　　多年以來，他看向父親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溫情。
　　“父王，先回去，我沒事。”
　　國王一語不發，只看著身邊僅存的一個兒子，一刻也不能耽隔得快步追上去，轉眼到了前方，身影也同樣被無數的神職者們隔斷了。
　　這裡是維斯。他是維斯的國王，這裡是他的國土，他的家園，然而，他除了看著自己最後一個兒子融進那一片雪白到刺目的聖潔法袍。再也見不到絲毫影子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他怔怔地站了一會兒，方才記得回身離去，隻覺心間索然，一片蕭瑟。
　　爭了這麽多年，防了這麽多年，用了那麽多心機謀劃。兄弟反目，父子離心，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個如此不堪的所謂至尊權力。
　　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倒似半點意思都沒有了。
　　身邊有侍衛牽過馬來，他翻身上馬，卻又深深向已然破敗，卻依舊廣大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神殿深深看去。
　　忽得低低詛咒了一聲，迅快地招了親信吩咐:“去，立刻去東方居，把整個情形跟他們說一遍，告訴他們，尤其是孔拉德，事情是他們惹出來的，難道要理查一個人在這裡挺著。他們不是很聰明，不是富可敵國嗎?現在，總該想出辦法來吧?東方在哪裡，鬧出這麽大事，怎麽反而不見出來了。維克多現在在哪裡，找他回來，別給我推脫，我知道他們有聯系的法子。告訴他們，我等著，我看著呢。”
　　他幾乎帶著怒氣吩咐完一通話，這才策馬向王宮而去。
　　無數人馬，跟隨他離去，卻依然有更多的人，長久地留在神殿外，等待著教皇的招喚。
　　雖然他們不是神職者，但只要教皇一個眼神，一句話，他們中的大半，都會毫不猶豫地拚死向前。
　　神殿寂寂，往日的神聖，都已被如今的殘敗淒涼所取代。
　　數日時間，僅夠處理屍體。清洗血跡而已，就連各處廢墟，都大半沒有清理。
　　教皇沉默著走過一處處斷垣殘壁，四周的神職者們，頭越垂越低，有的人，甚至開始低低哽咽啜泣。
　　侍奉神明的殿堂被人如此毀壞，他們無力保護，還要讓教皇親眼看到這樣的淒涼殘境，感受這樣的屈辱和痛苦。這些虔誠的神職者們，簡直恨不得立時跪下來，大聲懺悔，以生命向神明，向教廷贖罪。
　　然而，教皇一路只是平靜地前行，他走得並不快，目光安然地掃視一處處戰後殘境，同時還靜心聆聽伊索爾德的低聲解說。
　　伊索爾德一路指點著各處位置，回憶著當日融於神殿魔法陣中的感受和記憶，東方曾在何處站立，何處飛掠，何處止步，何處出手，他講述得絕無半點錯漏。
　　教皇按照他的講述，仔細地打量著每一處東方曾動手的位置，以及附近所遭受的一切破壞。一點點在心中還原東方當日出手的力量，速度和效果。
　　雖早就知道東方的強大，但親眼見這等戰後情形，心中仍是頗為慨歎。
　　就這樣，一路竟行了大半日，終於來到了神殿的最中心，最重要的星室之前。
　　往日神殿最神聖的禁地，此刻已被夷為平地。
　　在滿地的殘破敗瓦前，教皇默然而立，伊索爾德沉默不語。
　　東方當初毀壞星室之時，他已回到教廷， 這邊的情況，再也看不到，聽不到，感應不到，此刻，他已經沒有什麽可解說的了。
　　本地隨侍神職者中，身份最高的一位神官，上前細述當時東方是怎樣羞辱神殿，怎樣肆無忌憚，怎樣毀壞星室，又是怎樣用殘忍手段，虐殺一個個高級神職者的。
　　越說到後來，越是悲憤，身後寂靜隨侍的眾人也因憤怒仇恨，而微微波動起來。
　　最後他屈膝跪下，痛哭失聲:“陛下，都是我們無能，令神殿受這樣的屈辱。”
　　教皇在星室的廢墟前，神情不見悲喜，淡淡說:“你們是很無能。無法戰勝東方不是你們的錯，可是王子陛下設的這個局，如此明顯，如此拙劣，你們卻還要往裡跳，卻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一直沉默著跟隨在旁的理查眼神一凜，反倒在這無可匹敵的強大面前，激起了鬥志與骨氣。
　　他抬頭，定定看向教皇，目光中毫無退縮。
　　即然當著他的面，把話說到這份上，那麽，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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