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歸宿
天氣炎熱，進入了夏季之時，如夢的婚事塵埃落定。
劉德全一場歡喜落了空，美人兒最終沒被他娶走。眼睜睜的看著一朵鮮花被朱嬤嬤的娘家侄兒朱寅娶走了。
這個朱寅是朱嬤嬤大哥家的獨苗，一直在陸家的鋪裡做事。如今已經是玉器鋪的二掌櫃了。今年二十有二，先前曾娶過一個媳婦。不過，那個女命薄，在生孩的時候難產，孩好不容易救活了，大人卻沒了性命。
如今，孩已經三歲了，滿地亂跑，身體頗為健康，天天由奶奶帶著。日長了，家裡總沒個女人照應著，自然過的不算舒心如意。
朱嬤嬤一直為這個侄兒的事操心，總想著給侄兒找一個好媳婦。奈何朱寅本人心氣高，平常的女壓根看不上，總想著找個貌美能乾的媳婦。
大戶人家的閨女不可能屈就他這麽一個名為二掌櫃實則是陸家奴才的男，小戶人家的女又多沒見過世面畏畏縮縮的朱寅看不上，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幾年都沒找到合意的。
朱嬤嬤一聽說沈氏要將如夢重新找門親事，立刻就上了心。先去找了朱寅商議，本來擔心著朱寅會嫌棄失了貞潔的如夢，沒想到朱寅聽完了來龍去脈之後，居然欣喜的答應了。
朱寅也曾跟著大掌櫃出入陸府院，對漂亮能乾聰慧的如夢一直很有好感。只是他配不上人家，也就不敢有念想。現在有了這樣的機遇，高興不迭。
朱嬤嬤見朱寅如此歡喜，不由得點了幾句:“寅兒，你可得想好了，如夢她跟過雲霄少爺，還落了胎。到如今身才養好，日後若是你娶了她，你心裡……”
“姑姑，你不用多說了。”朱寅坦然的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如夢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女怎麽也不可能輪到我的頭上。放心吧，我不會介意的。我曾娶過親，還有個孩。如夢不嫌棄就不錯了，我哪裡還敢嫌棄她。還請姑姑快些替我去向夫人求了親事，侄兒感激您一輩。”
話已至此，朱嬤嬤也就無話可說了。和哥哥嫂打了招呼之後，就向沈氏提起了此事。
沈氏氣頭上對如夢下了狠手，實則心裡早就暗暗的後悔了。自然不會把如夢許給了劉德全那樣的人，現在有了朱寅這樣的送上門來求親，沈氏也頗為欣慰。仔細盤問了一番之後，便吩咐朱嬤嬤領了朱寅上門來親自盤問幾句。
這些動靜自然都瞞不過院裡的所有丫鬟，都跟著興奮起來。一個個奔走相告，都為如夢高興不已。
如夢從風光的大丫鬟跌落至谷底，整天被關在屋裡，吃喝拉撒都不能出屋。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誰提起如夢都是心生同情。任誰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嫉妒之心來。
就連素荷都笑著說道:“如夢姐的命運真是一波三折，現在有了這樣的好親事上門來。定要高興死了，我們現在就去告訴她。讓她也高興高興。”
錦繡深以為然，一起跟著素荷幾人進了屋。
如夢每天悶在屋裡，等身一好，就開始做些繡活兒打發時間。遭了這樣的變故，性倒是沉穩了不少，和以前的張揚判若兩人。
見幾個丫鬟進了屋，如夢露出淡淡的微笑，衝著各人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錦繡根本沒機會說話，就聽素荷和素娥兩個你爭我搶的將朱寅上門求親的好消息告訴了如夢。
如夢聽了一愣，心裡百感交集。
朱寅……
她自然也是認識的。
朱寅死去的媳婦就是沈氏身邊的一個丫鬟，叫做挽寧。挽寧十八歲嫁給了朱寅，婚後感情融洽，可惜卻在生孩這道鬼門關時硬生生的被閻王招走了。留下了剛出生的兒撒手而去。
朱寅能早早的就做上二掌櫃，除了跟朱嬤嬤出了力之外，重要的還是本人爭氣。識得幾個字又很善於算帳，很是精明能乾，頗得沈氏賞識，日後做個獨擋一面的大掌櫃也是遲早的事情。
如夢長相出眾，在如字輩的丫鬟都是頂尖的，又很得沈氏重用。因此心氣一直很高。往日裡，像朱寅這般死了媳婦還有個孩的鰥夫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然而今非昔比，如今朱寅這樣的人找上門來，卻已是良配了。
論相貌，朱寅端正俊朗不失男兒氣概，論家世，朱寅也算是家生，和她頗為相配。論人品，朱寅品行良好，從不出入花街柳巷。
再看看自己，只不過是個失了身還落過胎的失寵丫鬟。說起來，倒是自己高攀人家了。
如夢露出苦澀的微笑，問道:“朱寅真的上門來向夫人提親了麽?”
幾人一起點頭，素荷搶著說道:“這可是我親眼看見的，朱嬤嬤領著朱寅一起進了夫人的屋，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如玉和如詩兩位姐姐倒是都陪在一邊，待會兒向她倆打聽打聽就是了。如夢姐，你就安心的等著朱掌櫃的來娶你過門吧！”
在素荷幾個丫鬟的眼，朱寅相貌人品才能樣樣都好，足可匹配現在的如夢。
有個孩怕什麽，反正一嫁過去就是正妻。繼室的名聲雖然不好聽，可是總比做小妾姨娘又強的多。聽說朱寅在揚州城裡早置辦了宅院，光景可比一般的人家殷實多了。如夢有了這樣的一門好親事，簡直是好事從天而降。
如夢心裡的患得患失，在幾個丫鬟的安慰下漸漸平靜了不少。
錦繡細細的打量著如夢的側臉，心裡暗暗感歎著事實變幻無常。
幾個月前的如夢春風得意張揚耀眼，除了如玉外，滿府裡再找不到誰能和她相媲美。那時候的如夢趾高氣昂難以親近人緣也差。
經過了這樣的沉重打擊之後，如夢宛如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溫和謙遜了許多，反而順眼起來。
看看她恬靜安謐的樣，誰能想象得出就是從前那個略有些尖酸刻薄的大丫鬟?
錦繡由衷的希望如夢能有個好歸宿。
到了下午，如詩笑眯眯的跑到了如夢這裡來報告好消息。
“恭喜恭喜，夫人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現在正命朱嬤嬤給你備一份嫁妝，說是選個好日，就讓朱掌櫃用花轎把你抬去呢！”
如夢早有心裡準備，聽了這樣的消息臉色微微一紅，繼而擔憂的說道:“夫人真的答應了嗎?”
如詩看出如夢心的顧慮，笑著說道:“我親耳聽見的，那還有假?夫人特地把朱掌櫃的叫來，問了老半天，最後見朱掌櫃的很有誠意誠心，才同意了的。如夢，夫人心裡還是疼你的。”
若不是為如夢著想，沈氏早打發了劉德全來帶人回去了。失貞一事對女來說可是件大事，足可以讓一個女名譽掃地。沈氏抓住了這個理，怎麽處置如夢也不為過分，其他人連替如夢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沈氏特地將朱寅叫過來盤問一番，還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給如夢，讓如夢風風光光的出嫁，足可看出沈氏的心意來。
如夢怎會不明白?
眼淚緩緩的從眼角滑落，心裡湧出的不僅是後悔和難過，更多的是自責和懊惱。
當時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陸家向來規矩緊，若是被當場逮個正著，就是把她打死了也有理可依。
沈氏在氣頭上也未曾對她下過真正的狠手，不過是將她軟禁起來。說要將她嫁給劉德全也不過是一時氣話，並未真正的如此絕情。
對比起以前曾被狠狠發落的挽袖，還有那些犯錯被打死的婆，沈氏對她是何等的寬容和大度啊！
至於那個無緣的胎兒……
或許，和她是真的沒有緣分吧！
罷了，如今的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在這個院裡伺候了。只能嫁人以避開紛紛擾擾的流言蜚語。朱寅對她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歸宿了。
如夢撲到在如詩的懷裡，哀切的哭了起來。那淚水既有悲傷，也有著淡淡的喜悅。更多的，則是解脫。
丫鬟們聽到這樣的好消息，紛紛送了禮物給如夢。
一時之間，如夢的屋裡又熱鬧了起來。
朱嬤嬤如今和如夢的關系又自不同，來的最是勤快，後來，索性跟夫人說了一聲，又讓如夢搬回了原來的屋裡待嫁。
如夢卻出乎意料的不肯走:“嬤嬤，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些日住在這裡我早已習慣了，不想再回去了。到時我就從這裡出嫁吧！”
她哪裡還有資格再回那個屋裡去?只會觸景生情徒惹來傷心罷了。還不如就從這個屋裡嫁出去，落個省心。也讓夫人落個眼前清靜。
朱嬤嬤見如夢態度堅決，沒有再多勸什麽，點點頭應了。
出嫁前男女不得私自見面，因此朱寅也不方便過來和如夢說什麽，只是寫了封簡單的信托了朱嬤嬤帶過來。
如夢打開了信，半晌都沒有說話。接下來的幾天，她時不時的將那封只有短短幾行字的信翻過來倒過去的看，臉色日漸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