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程風愣了一下,還未及反應過來,便見從白緒冷的身手慢慢出現一個身影。
煙眉入鬢,星眸含秋水。
竇程風痛苦的看著那雙眼睛“旭娘……”
躲在廂房的所有人精神為之一震,冉顏聽見竇程風輕輕喚這個名字的時候,渾身僵了一下。
蕭頌感覺到她的異樣,伸手輕輕撫著她的手背,舒緩她的心情。
冉顏的難過也不過是一瞬,便回握住蕭頌的手,繼續向外看。即便離得不算太近,她也能認出,那個步履從容,目含星輝的女子,是叫做“李婉平”的分裂人格。
李婉平換了一隻手握住抵著白緒冷的長劍,右手反手猛的砍向白緒冷的後頸,砰的一聲,白緒冷暈倒在地。
“竇程風,我終於等到這一天。”李婉平拎著長劍,走到距離他五尺的地方頓住腳步。
“旭娘,我”竇程風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看了暈倒的白緒冷一眼,歎息一聲道“你放過她吧,她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李婉平冷笑一聲“卑鄙之人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殺不殺她得看我心情。”
“我錯了,旭娘,我不應該殺了劉應道。”竇程風覺得事事休矣,他對聞喜縣主的愛戀執著了這麽多年,就在剛剛白緒冷棄他而去的時候,變得那麽蒼白沒有意義。
劉應道是聞喜縣主的前夫,當年被匪徒襲擊重傷而亡,那時候恰巧是柴玄意救了聞喜縣主,所以後來才在長孫皇后的撮合下,讓兩人成了親。[
其實那時候本應該出現救人的是他竇程風啊!他苦苦謀劃的萬無一失,卻讓柴玄意一個不湊巧給撿了個便宜!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竇程風心中五味具雜苦澀最甚。
他只是無意間見到聞喜縣主,隔著轎簾對了兩句詩無意間看見她傾國傾城的一笑……
“殺了人,一句錯了,一句天意弄人就能洗刷手上的血腥?太天真了!天意從來弄人,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叫李婉平,李、婉、
平!”李婉平扯起唇角,一字一句的敲打在竇程風的心頭。
他詫然,難道她一直都認錯人了?不對,那日和劉應道在一起的女子,就是她!相遇的畫面在他夢裡反反覆妾的上演,絕不可能認錯。
竇程風尚未反應過來,隻覺得心口一涼,旋即便是劇烈的撕痛,他低頭看著沒入心口的長劍,抬頭看了面色波瀾不驚的李婉平一眼,忽然有些解脫似的一笑,整個身體向後仰去。
嘭,一聲悶響,鮮血如泉一樣從胸口噴出,和著滿天的大雪落了下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又太突然,司參軍愣了一下,旋即聽到蕭頌的命令“抓人!”
命令一下,四面的埋伏的士卒迅速的衝了出去,持劍團團將李婉平圍住。
還未等短兵相接,李婉平卻瀟灑的將手中長劍一丟,看著四周圍攏不敢貿然上前的士卒,不屑的哼了一聲“懦夫!”
司參軍面對過不少次敵軍、凶犯,寧死反抗的有,詭計多端的有懦弱投降的有,然而從未有一個殺人犯敢這樣囂張,束手就擒也如此倨傲。
李婉平看著愣住的司參軍,微微揚眉戲*道“怎麽難道等我自己把自己綁好走到牢房裡去?”
司參軍心底倒是有些佩服這個女人了,他微微抬手,令人上前縛住她,又吩咐人將竇程風送去就醫。雖然明知道他中那一劍,能生還的可能性不大,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做,也算是給竇家一個交代。
畢竟是竇程風自己犯了阿芙蓉癮跑出來,又是被聞喜縣主所殺,他們“及時趕到”
把人時搶救,
已經仁義至盡了,面子上都過得去,竇家也不會為了一個庶子咬住不放。冉顏疾步走到竇程風面前,看了一下長劍刺入的位置,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不禁抬頭看了李婉平一眼,如果她沒有猜錯,李婉平這一劍精準的切斷了連接心臟的主動脈,若不是了解醫術,不可能有這樣的手段。
恰好李婉平也正回頭看她,兩雙長得極相似卻又極不同的眼睛對望著,李婉平眼底浮現似乎浮現一抹笑意,那雙清明的宛若會說話一般的眼睛,仿佛在說:又見面了。
不對……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冉顏盯著李婉平的眼睛,看著她轉過頭去,被壓著往山下走去。
“走吧。”蕭頌握住她的手。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一切事情的發生太過理所應當了,不是嗎?”冉顏拉住他的手問道。
“是。
”蕭頌將一切看在眼裡,他是多麽敏釗的一個人,怎麽會看不出個中蹊蹺?蕭頌沉吟了一下,道“但是阿顏,這是眾望所歸的一個結果。不管她是不是真凶,她在眾目睽睽之中,殺了竇程風,沒有任何人逼迫或誘導她。”
李婉平是在為前夫報仇。
“就這麽糊裡糊塗的過去?那她為什麽要殺白茹?為什麽要殺瑜郎和何彥?這麽多漏洞。”冉顏皺眉道。
蕭頌不假思索的道“因為他們是殺死劉應道的幫凶。”
“你明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冉顏聲音冷硬,甩開他的手,隨著士卒們的身後下山。
蕭頌幾步上前,一把抓住的她的手臂,將她帶如懷裡。
冉顏沒有掙扎,蕭頌晃了晃她,小聲道“阿顏,別生氣,我一貫處事如典,我改還不成麽?”聽著他聞言軟語,冉顏也不是油鹽不進,也不是不通世故,方才隻覺得蕭頌處事太過不負責任,但轉而一想,他雖然過於世故圓滑,不擇手段,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如此“那你說說,為什麽這麽做?”
蕭頌見她不生氣了,立刻老實交代“那個瑜郎,是巴陵公主的人,聽說何彥也曾經進出公主私園。”
冉顏頜首,這倒也合乎常理,若不是攀上了公主的關系,以何彥寒門士子的身份,哪有錢供他吸食阿芙蓉?
“這個案子的凶手其實也有可能是巴陵公主,我只是不想把公主扯進來,導致皇族對我抑或對蕭氏的不滿。阿顏,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且陰暗的人。”蕭頌坦誠道。他看見冉顏松開的眉頭再次皺起,緊接著又道“這案子發生在京畿之地,死的人雖然都沒有什麽身份,但人數著實也不少。案子不是刑部一家說了算,大理寺和禦史台都要複審,到時候我把卷宗一交,再附上幾個破綻,禦史台勢必要逼著大理寺重新徹查,到時候,即便我需要再協助,但也只是協助而已。”
協助和主審所要擔負的責任可是天差地別!
“既然你不高興,我協助的時候賣力一些,可好?”蕭頌下巴蹭著冉顏的臉頰,笑眯眯的討好道。
“蕭賊之,拿開你的下巴。”冉顏嫌棄怕撥開他長出胡茬的下巴。
冉顏又不笨,蕭頌這麽一說,她心中也就了然,也明白蕭頌的苦心,他說的這麽清楚,也無非是想讓她了解並接受他的做事風格,畢竟以後要朝夕相處,總不能因這些別人家的事情鬧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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