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卿如晤,頃誦華箋,具悉矣。一別經月,彌懷思,今贈管簫,實無新意,唯以為卿喜爾,余今在矣,管中無隱刃。書短意長,臨穎不盡。—鉞之這信的意思是;顏,見信如見面,我讀過信之後,已經知道你的意思,才別了一個月,就已經平添思念。如今贈與你的簫,實在沒有什麽新意,只是因為你喜歡。我如今在你身邊,所以無需在簫中藏刀用來自衛。書信雖短,但其中綿長的心意文字遠遠寫不完。
余今在矣,管中無隱刀。。。。。。
指的也不僅僅是這一件事情,而是蕭頌的訴情和承諾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一切安心便好。
冉顏再次拿起那管簫,心中卻多了不一樣感覺,方才還略有些失望的心情,忽然變得珍視起來。她把簫放在唇邊試了試音,直接吹奏起了《關山月》。
剛從鄭府出去的蕭頌忽然駐足,站在門房外聽著並不算十分清晰的曲子,唇畔一抹笑容逐漸綻開,待到曲音畢的時候,竟然輕笑出聲。
鄭府門房抹了把汗,見他此刻似乎沒有多少煞氣,怯怯的問道,“蕭侍郎,您沒事兒吧?”
沒事就快走吧,您這麽尊神杵在大門口,咱是關門還是不關啊!
蕭頌衝他燦然一笑,腳步輕快的下了台階,接過小廝手中的馬韁,利落的翻身上馬,揮起馬鞭,一溜小跑。
門房看的目瞪口呆,這。。…。。這還是長安鬼見愁麽?
門房方才沒注意簫聲,只見到蕭頌忽然就笑起來了,不由打了個哆嗦,看了看周圍,喃喃道,“難不成有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屋內,冉顏一曲畢。摩挲著簫身,面上不覺的便露出笑容。
“顏娘。”外面有個女聲喚道。
晚綠立刻打了簾子出去,“屏幽姐姐,不知尋我家娘子何事?”
屏幽是李老夫人身邊的侍婢,冉顏收起簫,便聽見屏幽道。“老夫人名奴婢來請顏娘迂去說說話。”
老夫人雖是鄭府的老夫人,可唐朝的女子並不從夫姓,她本姓李,若要真是稱呼起來,須得喚“李老夫人”才對。
上次李老夫人請了冉顏迂來敘話,其實並沒有說很多,李老夫人只是簡單的詢問了冉顏母親的情況,然後禮貌性的交代了幾句話而已。
鄭家能同意冉顏搬過來住,也不過因為利益而已。於冉顏本人並沒有太直接的關系,因此她搬過來一個月,李老夫人還是第一次主動找她敘話。
“屏幽姐姐請進來稍候,我這就給我家娘子整妝。”晚綠心中歡喜,卻還是穩住了聲音道。
“多謝。”屏幽客氣的應聲。便隨著晚綠進了隔壁的茶室。
招待完屏幽,晚綠又急匆匆跑回來幫冉顏整理頭髮和衣物,淨了面。弄的清清爽爽,才與屏幽一起往老夫人住的平陽堂去。
平陽堂,還是當年平陽長公主給老夫人住處取的名字,寓意攜手一起“平楊”的意思,甚至比“平陽公主”這個封號還要早許多年。
這幾十年來,李老夫人換過許多住處。但這名字卻是一直不曾棄過。這是屬於她曾經的榮耀紀念。區別於一般婦人的功勳。
平陽堂的院子中有一棵紫藤樹,枝乾遒勁。盤枝錯節,枝椏竟是覆蓋了大半個院子,此時才一月初,花期未到,只能看見光禿禿的黑褐色軀乾和枝椏,卻別有一種古樸大氣之感。
正廳的門匾上,“平陽”兩個蒼勁有力,形骨俱佳,卻是出自虞世南的手筆。
“老夫人正在廳內,娘子進去便是。”屏幽在門口打了審子,轉頭卻與晚綠道,“妹妹與我一道去泡茶吧?”
李老夫人的院子怎麽也不會輪到晚綠伺候,
不過是支開她罷了,晚綠也懂的,遂看了冉顏一眼。冉顏頜首道,“你茶藝差勁的很,與屏幽姑娘好好學習。”
“是。”晚綠小臉一垮,心想,您可真不怕揭短。
屏幽掩嘴輕笑,道,“妹妹隨我來吧。”
冉顏進了屋,門內的侍婢,立刻進了裡屋通報。冉顏也並沒有多等,那侍婢便引著她進去了。
屋內不止老夫人,還有五個中年華服婦人,四周站了一圈的侍婢。冉顏認出,其中坐與老夫人最近的婦人是鄭仁棬的夫人,杜氏。其余的,冉顏卻都不認識。
“顏娘坐吧。”老夫人靠在胡床靠背上,抬手示意身邊空著的位置。
為了與本家的十七娘區別開, 府裡上下一般都稱呼冉顏為顏娘。
冉顏謝著坐下,杜氏緊接著便一一介紹另外四位夫人的身份。冉顏又爬起來一一見禮,心裡著實有些惱怒,方才她一進屋的時候怎麽不介紹,非得等她坐下了之後才說!
這幾位都是鄭氏本家的夫人,與鄭仁泰較為親近的幾位兄弟之妻。
見禮的同時,幾位夫人也都順勢打量冉顏,其中一位略有些圓潤的婦人盧氏,咯咯笑道,“當年本家的姊妹裡,就屬息王妃和濯娘子生的好,濯娘子的女兒竟也如此出類拔萃。”
她這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息王妃也就是隱太子李建成,聞喜縣主的親生母親,這樣尷尬的身份自然是能免提盡量避免提起。
冉顏覺得泛泛之輩是不敢在李老夫人面前玩手段的,這盧氏一準的就是腦子缺根弦,哪壺不熱提哪壺。
屋內靜了一瞬,杜氏立刻岔開話題道,“說起來我這個嫂子做的不稱職,濯娘嫁的遠,也照顧不到,才屈了顏娘這麽多年。”
李老夫人一直半眯著眼睛,撥弄手裡的小葉紫檀佛珠,睡著的樣子,半點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冉顏也不是多話的人,幾位夫人興致勃勃、天南海北的扯了半晌,才進入正題,“我聞顏娘身邊侍婢不夠用,回頭從我屋裡挑幾個過去用著吧。”
在住進鄭府之前邢娘便叮囑過不要隨便接受府裡撥人,這不是單純的給侍婢這麽簡單,而是給她送陪房。冉顏一直銘記在心,遂裝糊塗,道,“夫人的好意,阿顏心領了,我還有幾個侍婢在叔伯府上,如若緊著的時候,請叔伯派人送過來便是。”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