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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一亮,面前的水全部消失。
每每都是如此,冉顏有些泄氣,肩膀卻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冉顏轉過身,看見殷渺渺亭亭玉立,如煙的眉尖帶著些許愁緒,“阿顏,明日七夕,陪我去遊湖吧。”
“陪我去遊湖……”
“陪我去遊湖……”
耳邊還回蕩著這句話,冉顏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緩緩睜開了眼。
天色已經大亮,冉顏擁被坐起,仔仔細細回想夢中的每一個情節,也努力地回憶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殷晚晚是如何死的。
殷渺渺讓自己陪她去遊湖,而殷晚晚恰好是被沉入水底,這件事情,是不是她一手策劃?所以,才有了昨天晚上她對秦四郎說話?
既然與秦四郎有關,是不是姐妹兩個都喜歡秦四郎,而殷渺渺沒有妹妹那樣活潑健談,不能取得秦四郎的好感,嫉妒之下才殺了妹妹?
這些事情都只是根據昨晚殷渺渺的態和話語,胡亂猜測而已,根本沒有真憑實據,況且平江河那樣寬,而且每年汛期時,水流湍急,就算裡面真的沉過一具女屍,即便那女屍腳上被拴著一塊大石頭,兩年過去也早已被衝得無蹤影。
冉顏揉了揉額頭,下了榻。
邢娘聽見動靜,連忙撩開簾走了進來,“娘今夜睡得還踏實?”
“還不錯。”冉顏在妝鏡前坐下。
邢娘吩咐小滿打水過來給冉顏梳洗。
“老奴見娘睡得安穩,便不曾喚你。十郎早就起塌,一清早便令人搬來兩個大箱來,還去城中帶了天香樓的早飯,老奴給放在鍋上蒸著了。”邢娘滿眼笑意,在家裡有個哥哥照應,回主院以後日才不會那麽難過。
正說著,卻聽門哐哐哐地被敲響。
“阿顏!”冉雲生急切地敲門,“阿顏你起了沒有,我要進去了,有急事要說。”
冉雲生一貫溫,邢娘頭一回見他如此火急火燎,連忙取了件紗衣給冉顏披上,將長長的頭髮在身後結起。
冉雲生雖然說著要進來,卻並未真的直直闖入,直到冉顏出聲同意,這才步履生風地衝了來,“阿顏,你告訴我,你前些日去府衙驗屍剖屍了?”
冉顏怔了怔,旋即點點頭。
冉雲生神情一呆,頓了許久,才緩緩道:“我今早一入城,便聽得流言漫天,天香樓那些食客淨傳一些難聽的話。”
邢娘也目瞪口呆,她只知道冉顏忽然會了醫術,卻沒想到她會去做這種事情。
“阿顏,你驗屍,是為了賺取錢財?”冉雲生直直盯著冉顏,眼眶微紅,忍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起初驗屍,是為了讓桑辰幫她做針筒,做針筒主要是為了賺彩秀館那些錢,仔細想想,也算是為了賺錢吧,冉顏遂點了點頭,“驗屍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我沒偷沒搶,由著他們說去吧……十哥,會不會覺得我不乾淨?”
冉雲生在她面前跽坐下來,伸手將她攬入懷裡,輕聲道:“怎麽會覺得你不乾淨呢?我的阿顏,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日後有十哥在,絕不會容人讓你委屈。”
邢娘也一下蹦出眼淚來,哽咽道:“都是老奴沒用,才讓娘受這份苦。”
冉顏啞然,她怎麽解釋,說自己喜歡驗屍解剖?
屋內傷感了一會兒,冉雲生松開冉顏,看見她微帶笑意的形容,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還笑出了這個事,你的婚姻大事都成問題。”
嚴家在蘇州城的地位與冉家不相上下,越是世家越是要臉面,嚴家會不會在意冉顏做過仵作這種低賤有肮髒的工作,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們家的嚴二郎可是青年俊才,又不是長,不著急嗣,哪怕再耽誤個一兩年,娶一個出身更高貴的女,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這樁婚事哪怕有一點瑕疵,嚴家都不可能會同意。
“我這就去拜見隨遠先生。”冉雲生道。
“這個時候十哥去拜訪他,豈不是自取其辱,嚴二郎不會娶,他就會娶了嗎?”冉顏知道桑辰即便不同意婚事,也不會言辭犀利,而冉雲生卻不知道,他這麽做,讓冉顏心中感動莫名。
雖說從心理年齡看來,冉顏比冉雲生大上許多,可是他的確給了她哥哥的感覺,那樣寵溺著她,把她護羽翼之下,有兄如此,冉顏覺得很滿足。
“不試試怎麽知道?況且隨遠先生行事無常,他說不定不會在意。”冉雲生語氣並不篤定,畢竟桑辰可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孫。
原來的《氏族志》裡面,博陵崔氏是排行第一的門閥大族,到唐朝之後,宗重修《氏族志》,把李氏排作第一,長孫皇后的外戚氏族排為第二,博陵崔氏才落到第。出身這樣的世家,又是一表人才,再加之桑隨遠的才名,他想娶什麽樣的女沒有?
冉顏聽冉雲生的話,實在想笑,桑辰那叫行事無常?是典型的二貨吧?
原本冉顏異軍突起,幾乎壓下齊六娘的風頭,成為蘇州城許多世家都想娶的準媳婦,一夜之間卻成了被人嫌棄的愁嫁女,這一段時間,真可謂大起大落。不過這些冉顏都不曾放在心上,別說五年,就是十年嫁不出去,也才二十六,她現在最想知道,是誰放出風聲?
知道她驗屍的人可不多,而且劉刺史沒理由這樣整她。
“罷了,十哥,那個,佛家不是說,一切隨緣嗎?”冉顏暫時放下思緒,拉冉雲生坐下。
冉雲生跽坐在窗前,看著邢娘給她梳頭髮,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住情緒,但他左思右想,這件事實在糟糕之,也許隨著時間流逝,別人會淡忘,這段時間是多久?一年,兩年?抑或年?那時候可就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冉雲生盯著冉顏玲瓏秀美的側面,宛若羊脂玉一樣泛著盈盈光澤的肌膚, 心裡一陣煩躁,難道他的妹妹如此優秀,只能委身俗夫?
思慮了半晌,直到冉顏梳妝完畢,他才開口道:“阿顏過完年隨我去長安吧?出了此事,想來大伯也不會反對。”
邢娘正在給她插玉簪,冉顏隻得斜眼看他,“去長安?”
冉雲生嗯了一聲,道:“不過,現在還是要想想怎麽應對族裡的怒火才好。”
出了這事,最丟臉的就是冉氏了,就算嚴家終止商議婚事,冉府恐怕也什麽也不能說,還得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怒火?發怒又如何,難不成還能把我沉塘?”冉顏不以為意地道。
這句話一說出口,冉顏心中猛地一跳,殷晚晚沉入池塘的模樣,素布裹面,腳下拴著一個竹籠,籠中放有石頭,這與古代傳說的沉塘、浸豬籠之類的,豈不是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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