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修這一條路,是遠遠不夠。”
張陵指著山川地理圖侃侃而談,提出了‘以點帶面’的想法,李道玄雖然臉色不見端倪,可目光隨著張陵的手指在圖上移動,一付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張陵話風一轉,手也點到一處地方,“由滄州通往上京城的航線非常接近,最適合商貿往來。”
“噢,嗯?”
李道玄眼中精芒一閃:“你是說粟末靺鞨人居住的上京城嗎?那裡幾乎被夷為平地了,還有生意可做?”
為了遏製突厥的發展,早在李淵在位的時候,便暗中支持粟末靺鞨人建國。但是,由於突厥過於強勢,粟末靺鞨人的建國大計不但被破壞,首領也被迫自盡,連剛剛建好的上京城也被勒令拆除大半城牆,隻保留了防狼牆的高度。
“王爺,雖然粟末靺鞨人損失慘重,但他們對突厥人的恨意也越發的厲害,從來沒有放棄過建國的打算,而且他們目前不僅受突厥人的壓榨,還要忍受高句麗人的盤剝,如果我們大唐再伸援手,事情猶有可為。”張陵說道。
“朝廷應該如何做?”李道玄目光一閃問道。
“這件事情與朝廷無關。”
張陵微微一笑,道:“粟末靺鞨人建國,所需者無非是錢、兵器而已,只要海路通暢,讓他們得到所需要的東西,自然就成了,不需要費朝廷絲毫錢糧,自然有人去做。所需者,唯方便之門耳。”
別的東西賣一賣都沒有問題,可兵器這東西是嚴格禁止的,雖然也有一些世家門閥偷著買賣,可也是偷著乾,沒有拿到明面上的。李道玄想了一下,眼睛開始放光了。
這一方面起到了培植粟末靺鞨人實力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挖了一個坑——那些世家門閥有了這個渠道之後,肯定會明目張膽地向外販賣兵器,就算他們再掩飾,也有辦法察其究竟,為日後算帳留下了余地。
“但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放任。”
李道玄蹙眉道。雖然要讓這些交易民間化,但也不能完全放任自流,畢竟這裡還是有政治、軍事目的。可朝廷出面應該怎麽安排卻是個麻煩事……忽然,他眼前一亮:“鴻漸,張府是不是有自己的船?”
“咳。”
張陵好懸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是有一艘船。”
“那夏大家有沒有將張府生意擴展到上京城的意思?”李道玄問道,語氣頗為急切。
“這個……回稟王爺,這件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張陵老老實實地回答。
“哈哈哈……”
李道玄笑了:“那你先將這件事情了解清楚我們再來商議,鴻漸,你先將修路的計劃擬一個條陳給孤。”
“是,王爺。”張陵拱手答道。
……
滄州城一向很熱鬧,尤其是這兩天,每日價車水馬龍的,富商大賈們揣著大把的銀錢,像趕集似的灑錢,滄州的酒家、飯莊賺得流油……有人歡喜有人愁,滄州驛館的驛丞盧明俊前兩天就看著眼紅,說起來驛館也是服務性行業,可生意怎就差別那麽大呢?
眼見那些酒樓、客棧的銀錢如流水般滾滾湧去,盧明俊心裡就跟有小貓抓撓似的——什麽時候咱也像這般忙一番?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心思剛起,淮陽王爺駕到,於是驛館上下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將李道玄一行安排穩妥之後,盧明俊身上出了一身臭汗——這可是滄州驛館接待過的最大的官員,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不由得他不緊張,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他就跑到李道玄旁邊的一間房裡伺候著,免得找他的時候找不到,怠慢了王爺。
讓他松一口氣的是,這位王爺的架子並不大,雖然臉色是冷了些,但要求並不是很高,而且那些侍衛也並不難伺候。徹底放下心事的盧明俊命人給自己在偏房整了兩個好菜,又弄了一壺好酒燙上,自斟自飲也小快活了一回。
正喝得高興的時候,突然聽得外面一陣爽朗的笑聲,盧明俊的三魂立即丟掉了一縷,噌地從位子上跳起來……這誰啊?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在王爺下榻之處大聲喧嘩,你不要命了老爺我還沒活夠呢
盧明俊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竄到門口,剛一露頭就噌地縮回去了……竟比出來的速度還要快幾分。他踮著腳尖來到那窗前悄悄向外看去,居然讓他看到更為吃驚的一幕——
那位不苟言笑的淮陽王竟然發出爽朗的笑聲,而最為難得的是,王爺竟然還拉著一個年輕人的手一直送到門外,就算是本州的刺史大人恐怕也沒有享受過這等殊榮吧?無錯不少字況且那人還是如此的年輕
難道是京中的哪位王孫公子恰好在滄州與淮陽王相遇?盧明俊仔細打量那年輕人的相貌,隻覺得眼熟,好像……張別駕,張陵大人
張陵拱手請李道玄留步,待這位王爺回屋之後,他才慢慢離開了驛館。不過,此時他的心裡完全被興奮所取代,李道玄已經明確表示,希望他將來能夠跟隨他同征突厥,而且還表示回去之後就向朝廷上表,將剛才的問答上奏皇上。
“鴻漸,你和尊夫人的才能不能隻限於一州一地,那是我大唐的損失啊”李道玄慨然長歎。
“大人,去什麽地方?”張松問道。
“當然是上衙門。”張陵在轎子裡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剛才是在興奮頭兒上,沒想那麽多,可現在就覺得有些別扭,可哪裡別扭他又說不上來。
轎子剛起,走了沒幾步,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那個騎以跟在車旁的人俯身向車裡說了一句什麽,馬車便在前面停下。這時,張松也看清前面那個騎馬的人正是王守拙的管家王保,便也向張陵稟報。
“落轎。”
就此錯過,於禮不合,而且張陵也一下子省悟過來——怎麽淮陽王竟然越過王守拙直接召見自己?
前面王保見轎子落地,也下馬快步走過來,恰好在轎簾掀起來的時候站那兒向張陵行了一禮:“張大人,我家老爺請你車上一敘。”
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麽,這也是一個優秀管家的基本功,如果一名管家的喜怒哀樂都形諸於色,那他的主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張陵點點頭,起向出轎,卻又回頭看看張松,這個動作讓張松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一個勁兒地搓臉,還以為臉上沾了什麽東西。
等張陵上了車,王守拙吩咐車夫:“先回府衙。”
“是,大人。”車夫有些納悶,不是要拜見淮陽王嗎?怎麽到門口又改主意了?
馬車在驛館門前打了個盤旋,又向府衙行去,張松隻好帶著轎子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大人,今天早上王爺突然派人召下官前去,所以沒來得及去衙門請假。”張陵據實稟報……這事情他得先說,等上官問起來就不好了,雖然上馬車的時候王守拙的臉色並沒有什麽有異於以往的,但他能夠感覺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有了些戒備,再不像以前那樣有一種推心置腹的感覺。
“嗯。”
王守拙點點頭,對張陵主動說話感到滿意:“王爺召你都問了些什麽?”
“主要是修築碼頭和道路的事情。”張陵答道,他將關於選取碼頭位置、確定修路線路的理由等在王守拙面前一一重複了一遍,大多事情王守拙都是知道的,聽完之後,他微一沉吟,問道:“王爺怎麽說?”
從王守拙的語氣中,張陵聽出了幾分焦急,有些時候他畢竟還是年輕,想不到那麽許多,李道玄此來,固然是想要調查一些事情,但其中也有一些人為的因素,而且事關王守拙的官途。
“王爺對於我們的決定表示讚同,而且希望能夠做出一個覆蓋整個滄州的道路修築計劃。 ”張陵說道。
知道李道玄對於這件事情給予充分的肯定之後,王守拙松了一口氣,但聽到那個道路修築計劃之後,他的臉頓時又陰沉下來,但在看到張陵有幾分探詢的目光,他撚著胡子給了張陵一個讚許的笑容:“你做得不錯,非常好,這份計劃一定要好好做。”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府衙門前停下,張陵拱手道:“大人若無別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看得出來,雖然王守拙臉色還是不太好,但情緒比之前穩定得多,他微微點了點頭,待張陵準備下車的時候,他又突然問道:“王爺再沒有說什麽吧?無錯不少字”
心中微微一凜,張陵嘴裡卻道:“沒有,王爺的心思好像都放在修築碼頭和道路上。”
“好,鴻漸,你快去忙吧。”王守拙說道。
聞言,張陵下了車,向馬車微一拱手這才向衙門裡面走去。
王守拙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糾結——對這個年輕人,他是極為欣賞的,但正因為如此,他漸漸覺得有些恐懼,似乎是擔心他奪走自己的東西,雖然王守拙意圖提醒自己,張陵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擔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至少……他現在覺得有些事情已經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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