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院的前廳,林傾宸坐在上方的椅子上,等著一對“新人”給她敬茶。
如果昨天宗澤宇為了配合這件事是因為出於責任的話,那今天一早讓人特意前來傳話,可見宗澤宇也是真心想為自己的當初的魯莽之舉做出補償。所以,她身為他的嫂子,在關鍵時刻推波助瀾一把,也是義不容辭的,權當是替家中長輩受的新媳婦茶吧。
囧,她好像也沒給公公和婆婆敬過茶,林傾宸訕訕地笑了一下。
“夫人,曾姑娘求見。”鳴芳進來稟報。
林傾宸嘴角的笑意褪去三分,淡然地說道:“請曾姑娘進來吧,好歹也是客人。”
這個時候趕來,不是看熱鬧就是來添亂的,不過早晚都要面對,也不差這一次。
曾雪歌進來,給林傾宸見了禮,就坐在一旁,從林傾宸的頭飾到腳上穿的鞋,一直拉扯到今天的天氣以及山莊的景色,似乎害怕只要一閉上嘴,林傾宸就會趕走她一樣。
林傾宸聽得眉開眼笑,需要時就應答一句,不需要時就點點頭,任誰都覺得她聽得很認真。當然,她也抽空打量了一下這位曾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雪白的皮膚吹彈可破,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眼睛不時的眨巴著,只是唇形破壞了這張純淨的猶如鄰家妹妹一般親切可愛的臉。林傾宸記得,前世的時候,有個很有名很有喜感的喜劇女演員就是長了這樣一張嘴,能說會道,常常說話不出三句,就能把人逗得笑翻了,但是這樣的唇形,有個很有殺傷力的名稱:婆婆嘴。
啥叫婆婆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嘴上的反應比腦子反應還要快,而且嘴上還沒有把門,經常是把東家的話傳到西家,把南家的話傳到北家,就這還嫌不夠,還要把這些話再加以糅合,發揮一下自己的想象力。
“夫人?夫人?是不是那個鮑姑娘的身份有什麽不妥,所以你才不好回答我?”曾雪歌帶著一絲撞破機密的八卦笑容,看著林傾宸。
林傾宸一頭霧水,很久沒有懷念前世了。剛剛睹物思人,想起自己很喜歡的女演員,順便再回味一下她的佳作。怎麽感覺像是把什麽重要的話給遺漏了?
幸虧林傾宸反應迅速,她很快就抓住曾雪歌這句類似譏諷的話,面露疑惑的問道:“曾姑娘,你為何這般說呢?”
曾雪歌見林傾宸跟她打起了太極拳,更加覺得自己猜對了。於是將自己總結的幾點說了出來:“這還用說嗎?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呆著,跑到外面遊山玩水,一看就是家世不高,這是其一;其二,我看她言語頗為粗俗,有些話連男人都不敢說。她說起來卻面不紅心不跳,一看就是家教不嚴;其三,夫人好心好意款待她。誰知道她卻做出那等齷齪之事,更是連三媒六聘都等不及了,就這麽草草的把事情辦了,可見也是一個品行有失的女子。就是我爹爹納個小妾,場面也比她風光呢。”
林傾宸強忍著衝上去抽她兩大嘴巴子的衝動。笑著說道:“多謝曾姑娘提醒,這確實是我們安排的不夠周到。但是五弟妹不是那庸俗之人,相信也能理解我們出門在外不得不一切從簡的道理。做了我們文家的兒媳婦,這點擔當還是要有的。”
“二嫂說的對,這些虛禮就是給外人看的,夫妻的相處之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是這位不知姓誰名誰、非要纏著我夫君的小姑娘,你好像忘記了,你自己目前也是一個在外閑蕩的人士,所以依我看,你的家世也高不到哪裡去。還有,你成天將別人的夫君掛在嘴上,還想乾預別人的閨房私密,可見家教也很牽強。至於你說的第三點,我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清楚,莫非已經經歷過幾次了?”穿著一身大紅吉服的代美豔在門口聽完曾雪歌的這番話,才施施然走了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臉色忽紅忽白的曾雪歌。
身後跟著一臉怒容的宗澤宇。
“哼,你也別跟我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你可能不知道省了這些過程,你也就是一個小妾的命,等以後宇哥哥娶了正妻,你就得意不起來了。”本來想要反駁的曾雪歌,忽然心裡一亮,得意的說道。
都是哪裡招來的這麽不著調的人?代美豔狠狠地瞪了宗澤宇一眼,然後對曾雪歌說道:“這年頭想要當小妾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我這一個。只希望曾姑娘到時候能通過三媒六聘找個好婆家,也免得浪費了你這番苦心。”
宗澤宇乾咳了兩聲,趁著曾雪歌還沒發飆時說道:“曾姑娘,多謝你的提醒,成親以後,我定會約束雪兒,不讓她再跑到外面遊山玩水了,那些粗俗的話也讓她別在外面亂說,隻說給我一個人聽就好了,至於三媒六聘,也是因為我舍不得雪兒再受委屈,所以才這麽草率的將婚事辦了,等以後回了家,定要家裡大肆操辦。”
曾雪歌被宗澤宇這番誠懇的謝意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一個對自己愛慕之情視而不見的男人,怎麽在一天之內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定是這個狐狸精給他下了魅惑的藥,對,沒錯,否則她的宇哥哥說話的時候,怎麽老是時不時瞟一眼那個女人呢?好像很害怕她生氣的樣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曾雪歌搖了搖頭,喃喃自語。
林傾宸見狀,心知這樣下去今天一天啥事也別幹了,轉頭朝路兒使了一個眼色。
路兒受到林傾宸的指令,走到曾雪歌面前,在她的肩上扶了一下,“曾姑娘,奴婢給你換一杯熱茶吧。”
說完,也不等曾雪歌有所反應,直接讓旁邊的小丫環將曾雪歌的茶水端了下去。
曾雪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甚至連身體都不再扭動了。
林傾宸這才將目光轉向“深情對視”的一對新婚夫婦,“怎麽,禮物不想要是不是?”
話音剛落,代美豔就紅著臉站了起來,端了小丫環捧上來的茶走到林傾宸面前:“二嫂請喝茶!”
因為是平輩,所以林傾宸起身受了禮,同時也回了一禮,接過茶之後還煞有介事的啜了一口,並送上自己的見面禮,面含笑容說道:“乖,以後你們兩個要互敬互愛,早點為文家開枝散葉。”
“噗!”
“嗤!”
“哈哈!”
“呵呵”
……
屋內眾人多半都被林傾宸這番哄小孩子的語氣都笑了,尤其是知道這其中內情的,要不是顧忌主仆有別,估計笑的比這還誇張。
“怎麽,我說錯什麽話了嗎?”林傾宸詫異地問道。其實她心裡暗爽,就是想看看某些人聽到這話後的反應。
宗澤宇帶著笑意的臉在代美豔臉上掃過,這才一本正經的回道:“二嫂說的極是,我也正有此意。”
代美豔一臉嬌羞狀,略施脂粉的臉上早就布滿紅霞,當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被氣得,被宗澤宇這番露骨的深情告白給逼的,可是面對這麽多人,她又不好發火,隻好把這口氣生生憋了回去,看在外人眼裡,自然就成了嬌羞狀。
宗澤宇則是嘴角彎彎翹起,好像很滿意代美豔的表現。
之後,林傾宸留了宗澤宇和代美豔吃飯,同時也留了曾雪歌。
曾雪歌每每想要張嘴說什麽,就覺得自己的肩膀一麻,然後整個人就動不了了,可是那三人根本就沒發現自己的異狀,吃的甚是歡快。然後她就感覺到剛才替自己換熱茶的丫環很關切地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問道:“曾姑娘可是不喜歡這些吃食?”
“不是!”曾雪歌脫口而出,言語居然沒有任何障礙。
真是怪哉!
一頓飯吃的如同嚼蠟,等她想起繼續給那個狐狸精找不痛快時,才發現飯桌上只剩自己了。
“他們人呢?”曾雪歌問身旁伺候的丫環。
鳴芳笑眯眯的回道:“二夫人和五夫人去一起去準備明天路上要用的東西,讓奴婢跟曾姑娘說一聲,在這裡好好玩,想去山莊哪裡玩,可以讓人帶路。”
“宇哥哥呢?”誰管她們去幹啥?她隻想知道宇哥哥去了哪裡。
“主子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奴婢該管的,還請曾姑娘見諒。”鳴芳低頭垂眸,一臉乖巧。
曾雪歌從來沒有受過這般委屈,當即就摔了筷子跑出了如意院。心想總不過是多忍耐幾天,等回了洪州,讓爹爹給她做主,就是用壓的,也能讓宗澤宇乖乖將她娶了,到時候看她怎麽收拾那個狐狸精。
不過跑出如意院之後她就後悔了,看來,這位二夫人很好糊弄,狐狸精只不過是跟二夫人先認識,所以才會得到二夫人的幫助,要是她以後多討好一下二夫人,再給他許以好處,是不是也會幫自己呢?
他們家在洪州雖然不是最富有的人,可是她爹是洪州的知州,官評又好,宗澤宇將自己從流民手中救下,準備派人送她回家時,這才知道她是洪州知州的小女兒。自古英雄愛美人,可是美人更愛慕救了自己的英雄,所以知道他也去洪州時,就撇去女兒家的矜持,執意要與他同行,想著一路上總有機會讓他對自己心生好感,等到了洪州,再由母親跟爹爹吹吹風,這事十有就能成了,誰知道這半路卻殺出個狐狸精。
曾雪歌垂頭喪氣的回了竹院。
(抱歉,今天出門辦事,緊趕慢趕還是晚了!這一章算是補昨天的。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