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就在林傾宸掐掐算算代美豔的預產期、坐立不安的時候,林傾華找上門了。
“夫人,大門外有個自稱是夫人妹妹的夫人求見。”快要擺晚飯的時候,路兒進來稟報。
“妹妹?”很親切的一個稱呼,但聽到林傾宸耳朵裡卻覺得有些發懵。如果是現在這個身份好像沒有妹妹吧?但若是原來的那個身份,那也只有林傾華、林傾蕊和林傾雅三個妹妹,但無論哪一個都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能耐知道自己在這裡。
路兒見林傾宸沒有反應,就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又進來回復:“夫人,剛才奴婢聽到大門的回報,已經讓人去重新問過了,來人說是象州知州的夫人,從京城隨夫君到象州上任的……”路兒說到這裡就停下了,也許還有話沒說完,也許只有這句話,但來人的身份已經很明白了。
林傾華
她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裡?林傾宸微微蹙眉。
不是她不想認這個妹妹,而是這個妹妹跟自己從來都不對付。現在主動上門求見,她實在是覺得沒什麽好事。
可是,人已經上門了,要是拒之不見,無論從親情還是從道義上講,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路兒,你替我到外面迎一下,既然是從象州來的,定是風塵仆仆,你先帶她們下去梳洗一番,然後再到如意院來。”林傾宸揚了一下眉,將手裡的萬年歷收了起來,仔細吩咐道。
路兒領命去了外面,心裡卻在琢磨林傾宸的話。在這裡,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林傾宸的真實身份了,當初繞了這麽一圈,也就是想把和親的身份給摘出來,現在兩邊都合成一家了,若是有人把這件事重新挑了出來,對夫人只有利沒有弊,但是看夫人的樣子,對這個妹妹好像並不熱絡。雖然不知道她們姐妹以前在娘家是怎麽相處的,但跟在夫人身邊時日也不算短,從她平日待人接物、管束下人的態度來看,夫人還是很有章程的,而且不失愛心。看來,夫人的這位妹妹不好應對啊。
路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了外面將林傾華一行人迎了進來,先安排到客房梳洗一番,暫且不提。
且說林傾宸,待路兒出去之後,轉身寫了一張字條讓鳴芳送到書房。過了一會,鳴芳又拿著字條回來了。
林傾宸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無妨,順勢而為。
林傾宸心裡稍安,將屋裡的人叫來吩咐了一番,就見聽雨進來小聲稟報:“夫人,路兒姐姐已經帶人進來了。”
林傾宸這才起身相迎。
算算日子,姐妹倆也有一年沒見面了。
林傾華穿著一件大紅色繡著秋海棠的湖綢衣裙,束腰,看起來比以前要清瘦一些,面頰略白,但眉眼間卻很有精神。以前就覺得她長得像項姨娘,這麽久沒見面,那丹鳳媚眼、柳葉彎眉就更神似了。
林傾宸笑著問道:“華兒妹妹近來可好?這麽遠的路,來以前怎麽不先來封信,我也好讓人準備一番。”
本來很客氣的一句話,但聽在林傾華耳朵裡卻變了味,“那就要問你了,既然來了洪州,就應該早點給我送個信才是,咱們看似隔房,其實就是親姐妹,難不成你還記恨以前幼年時的那些事情?要不連嫁人這麽大的事,都沒有來個信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妹妹?”
林傾華看著肌膚亮麗,身上穿著一件寬幅的淡黃色衣裙,身材更顯豐滿的林傾宸,心裡嫉妒的要死。這幅鬼樣子,
一看就是生活在蜜罐裡,還有頭上晶瑩剔透的玉簪子,手腕上凝脂玉潤的鐲子,搭在丫環胳膊上的細白柔嫩的手,哪一樣看起來都像是在跟自己炫耀。她覺得老天真是不長眼,沒道理讓一個被退了婚的女子過這麽幸福的生活。 林傾宸請林傾華坐下說話,丫環端上剛剛泡好的茶。也不待主人發話,就都自覺的退下了。
跟著林傾華來的鳴煙和翠煙見狀,給林傾宸行了禮,也轉身退了下去。
屋裡隻留下一個鳴芳,以防林傾宸出什麽意外。
林傾華一進來就打量屋子裡的陳設,連帶著想自己的心事,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林傾宸等了一會,就說道:“華兒妹妹有所不知,我跟隨夫君到這裡剛剛安頓下來就想給妹妹送信,可是外面災民又多,事情是一樁接著一樁,等到好不容易騰出時間來,這幽王又出事了,西五州各個城門緊閉,出來進去都要嚴查不說,聽說還有因為替別人捎信而被疑為奸細的,所以就給耽擱了。”
林傾華見林傾宸說的頭頭是道,竟然也相信了,只是有些事不說出來,後面的話就沒法張口,她看了一下屋裡,這才發現除了她們姐妹二人之外,也就只有一個小丫環了,就看著林傾宸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好在現在外面一切都安穩,我知道你的音信之後,立馬就放下自己的事來看你。我說這話你也別不愛聽。老輩人都說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你小時候見天看起來就像是別人欠了你幾百兩銀子似的,大哥要做學問為林家光宗耀祖我們自然不敢去惹他,大姐又整天窩在屋子裡做針線沒趣得緊,三弟就是一個混世小霸王躲都來不及,只有你看起來孤孤單單的,我們這才找你玩,或許鬧得有些過了,可是也正是因為是一家人,才會這麽沒有顧忌。如今我們都已嫁為人婦,那些小兒女的不快就應該扔了才是,互相幫持才是正理。”林傾華七拐八拐,總算拐到此行的目的上了。
現在就看林傾宸是什麽態度了。
“妹妹一年多沒見,倒是越發會說話了。只是我的脾氣你也知道,從小就是這麽強,若是認起死理來,就是親爹親娘站在面前都沒用。妹妹既然能拋下自己的事來看我,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也要有幾分樣子。等這兩天休息好了,我就讓人帶你到洪州城好好逛逛,保準讓你滿意而歸。”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這麽形容自己的姐妹雖然不太地道,但十幾年的相處,林傾宸對這個妹妹已經不抱什麽幻想了。她主動求上門來,剛開始自己還以為她知道了什麽,可是幾番話說下來,好像又什麽都不知道,這麽說來,那就是另有所求。可是,彎彎繞繞說了一大圈卻先將自己教訓了一通,就算自己想幫她,也沒那個心情了。自己就當她是來打秋風的吧,反正她也能出得起這個錢。
林傾華見林傾宸這麽說,反倒不好再繼續深談了,正好麗萍進來問什麽時候擺飯,就自動閉了嘴。
“二爺那邊怎麽說?”林傾宸抬眼問道。
麗萍早就得了交代,上前稟報道:“小燈過來說,二爺和幾位爺正在書房議事,讓夫人不必等他,還讓廚房送了一些簡單的飯菜過去,留下幾位爺一起用飯。”
林傾宸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就對林傾華說道:“妹妹遠道而來,本來應該先見見姐夫,但是他那邊有些事還沒處理好,又是一屋子人,這頓飯就我們倆吃吧。”
林傾華臉上微微有些失望,但想到自己這次來住的日子應該不短,總有機會說自己的事,就順著林傾宸站了起來,“無妨,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你……你有身孕了?”林傾華說著說著臉色一變。剛才進來時,她將注意力放在林傾宸的臉上和屋裡的陳設上,雖然覺得林傾宸比以前豐腴了許多,隻道是日子過的太舒心,卻沒想到她居然是有了身孕。
自己懷的孩子已經成型都落了胎,一個被未婚夫親口退了婚的女子怎麽能這麽快就壞了別人的孩子?老天爺眼睛都瞎了嗎?林傾華覺得胸間有一團悶氣, 出不來也下不去。
“成了親,自然就會有身孕,這有什麽奇怪的?”林傾宸覺得林傾華的反應也太怪異了,出於本能,她暗中與林傾華拉開了一些距離,心想以後只要她出現的地方,自己還是把丫環都留下來比較好,誰知道她什麽時候又整個么蛾子出來呢。以前自己身邊沒人才會被他們兄妹倆不停的算計,現在這府裡只要宗澤翰不吱聲,自己說的話那就是聖旨。
“沒,沒什麽奇怪的,就是想起我自己的遭遇,心裡有些難過罷了,這也是我這次來請二姐幫忙的原因。”林傾華終於示弱了,將自己來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
這樣的林傾華,在林傾宸的記憶裡根本就沒有過,難道她真的遇到難處了?
幫還是不幫?怎麽幫?林傾宸暫且不想提這個話題。
這段時間,一邊要安胎,一邊要顧及的各項事務,好不容易都有眉目了,算算日子,代美豔的預產期就是這幾天,可是一直以來,都是她派人主動給自己送信,自己卻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幾次提出要接她回來養胎生產,可是都被她婉拒了,尤其是自己懷了身孕以後,她的態度就更加堅決了,隻好盼星星數月亮的等著孩子出世。現在可好,又送來一個湊熱鬧的,她可沒那麽傻,就算是要幫忙,也得先把真實情況弄清楚再說,誰知道林傾華話裡有多少水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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