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林也隨眾人一起探望過一次。//最快更新78小說//
這不過是走過過場,以示關心。其實鍾氏現在心焦如焚,哪有應酬她們的功夫。良哥兒更是高燒不退,人事不醒。無論是主還是客其實都覺得這樣很無益,不但於病人無助,倒給人家添麻煩。可是這又是非走不可的過場。
又林坐了一坐就回來了,實在也坐不住。進屋裡隻覺得眼前一暗,一時間什麽東西都看不見。鍾氏那屋子本就不算很敞亮,因為怕風吹進來簾子還都放下來了,更顯得暗。屋裡又是燒香的味兒又是煎藥的味兒,嗆得要命。就算沒病的人在那屋裡待一會兒也覺得難受,有病的人什麽體會就更不用說了。
又林並沒有進屋,她不是郎中,哪怕為了表示關心到屋裡看了良哥兒,良哥兒也不會因此好轉,鍾氏顯然也不歡迎她們進。
下手的人大概就看準了良哥兒膽子小,象下人的孩子們,別說怕貓了,貓得倒過來怕他們。可是良哥兒這樣養尊處優的孩子,連鸚鵡都怕,更不要說那樣凶悍的一隻發狂的貓了。
這事兒也真奇怪,好幾個人逮,都沒能把那貓逮住,被它給跑了。
可是也許令有些人失望了,良哥兒這麽個膽小而體弱的孩子,竟然撐過了這一劫,又林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著窗外頭有人說話,她要坐起來,朱慕賢先披衣起來了,輕聲說:“你再睡會兒,昨晚原哥兒也鬧了你半天,我瞧瞧。”
又林微微欠起身,窗子上才微微有孝白,朱慕賢好容易今兒休沐,結果還是沒能多睡一嗅兒。
其實天氣已經漸漸暖起來了,寒冬臘月天不亮就得起身,一掀門簾的時候,那寒氣都能一直透到骨子裡。
朱慕賢沒少為這個笑話她,晚上小夫妻鑽了被窩兒,她的手腳常常是涼的,朱慕賢就把她的手腳一起捂在自己身上,並取笑她:“要是沒了我你可怎麽辦還不得凍成冰棍兒啊。”
又林瞥他一眼。
要是沒他,她哪會兒離家千裡跑到北方來啊會到這兒來受凍還不是因為嫁了他不得已麽只能嫁雞隨雞了唄。
朱慕賢從外間進來,就這麽一出一進的功夫,身上就覺得涼嗖嗖的,不過倒是一臉笑容。他趕緊的又鑽回被窩裡頭:“良哥兒好了,燒退了,人也醒了,剛才還吃了半碗湯。郎中也說了,這已經算是好了,只是還體弱,需要精心的調養。”
又林也跟著高興:“是麽那就好。”
雖然良哥兒素來體弱,不是這病就是那病的,可是遇到這種事兒,他卻能挺了過來。也許在背後謀算這事兒的人要失望了。
“有沒有說起,那個錦珠怎麽樣了”
朱慕賢搖頭。
嗯,她不能這麽快好起來。她要是好得忒快了,別說鍾氏,別人也得疑心啊。
不論真假的,她總得多病些日子才行。
鍾氏和大太太無不喜出望外,郎中固然得了重謝,連請來的和尚和道士都一人得了一份兒不薄的謝禮。鍾氏於銀錢上向來看得緊,可是再重要也沒有兒子的命要緊。有兒子才有一切,沒了兒子,光要銀子有什麽用
二太太果然不是吃素的,雖然沉寂了這麽幾年,可是過的本事、人脈可都沒扔下。良哥兒這邊好起來,她就打發人給鍾氏送了。信兒。至於是什麽口信兒,只有鍾氏和周嫂子兩個人聽見了。
和良哥兒的逢凶化吉不一樣,錦珠的命就不怎麽好了。她這一驚也不小,她自己嚇成那樣,郎中也說得很嚴重,所以朱正銘對妻子的懷疑才覺得特別荒唐無稽。
良哥兒好了,錦珠沒好,她的孩子到底是小產了。
大家都覺得不算怎麽意外。反正先前已經聽說她受驚過度,動了胎氣,且下紅不止。郎中也說情況不怎麽樂觀。所以許多人事先都已經猜著她這一回大概是不好。
錦珠這是有苦說不出。
她暗示了郎中把她的情況往重裡說,以便逃脫在這次事情中的責任,還能博得大爺的同情。可是真情情形她自己心裡有數啊
明明她胎像穩固,到了晚上卻突然腹痛不止,沒半個時辰就小產了。
她能斷定這是鍾氏對她下了手,一定是她不會是別人。
可是她這回是啞巴吃黃連。
就象鍾氏沒拿到她的把柄一樣,鍾氏的報復她也一樣沒有證據。誰讓她這麽賣力裝得這樣虛弱誰讓郎中把她的情形說得這麽危急那她小產是很自然的,和鍾氏扯不上乾系。這會兒她能說她先前的危急根本是裝的嗎她突然小產是鍾氏害的
她不能說。
她沒有鍾氏對她下手的證據,藥裡肯定查不出任何問題來的。裡裡外外都是鍾氏的人,平時和她走得近的幾個人都不在,鍾氏有正當的理由支使打發這些人做事。
她更不暴露先前她一直在裝假的事。
鍾氏的報復來得太快了。
其實就算沒有這次的事兒,鍾氏早晚也會對她下手。
朱正銘一喜一悲。
兒子好了當然他也歡喜。畢竟是長子,而且是他現在唯一的兒子,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他當然心痛不舍,在長輩那裡也交代不過。但是通房肚子裡那個孩子卻掉了——他本來以為會再添一個兒子的,現在成了泡影。
朱正銘安慰了錦珠一番,還許諾她,這一個沒了不打緊,錦珠年輕著,養好身子,一定會再有好消息的。
但是錦珠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
那是鍾氏身邊得用的人,她們目光冷冷的打量著她。
錦珠打了個寒噤。
她已經來不及為失的那個孩子哀痛了。
她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墜是個大問題。如果繼續留在這院子裡,由鍾氏安排的人手“精心”照顧她,她只怕自己會小產後體虛難愈,最後一命嗚呼。
就算鍾氏不趁現在弄死她,以後也絕不會再給她懷胎的機會。
這一次機會她尋了很久了,鍾氏吃了這一回虧,不會再給她第二次機會。費了多少心思才懷上,又策劃這次意外那麽久……現在孩子沒了,她對未為的期許全都成了泡影。
曾經她覺得錦雲太蠢,想走和她一樣的路,卻沒能粘上四少爺,只能被打發出。可是現在她真說不好她和錦雲誰更傻——錦雲嫁的丈夫老實巴交,現在錦雲聽說也已經懷上了,婆家的人把她當寶貝般供著……
這其中關竅,又林猜著了幾分。除了她,其他明白內情的人應該還有不少。比如老太太、二太太、鍾氏自己,還肯定會有其他人也心裡有數。沒幾日錦珠就求了大太太挪到莊子上養病了。
她這一,只怕很難再回來了。縱然躲了出,也不代表鍾氏就會放過她了。本來這妻妾間還能維持個表面上的平和,可是現在已經不死不休了。鍾氏如果不顧忌大太太,連躲到莊子上的機會也不會給錦珠。
張玉馨的吉期就在這幾日,按著兩家的關系,朱家的人肯定要過道賀。這不光是親戚間的情分,更是給女方撐場面。男方來迎親,倘若娘家場面熱鬧,人多勢眾,那喜事辦得熱鬧是一方面,將來婆家未必敢對媳婦多不客氣。可要是娘家沒人,小貓兩三隻冷冷清清的,婆家心裡會先看低三分。
張家遠在陽陵,在廄最要緊的一門親戚就是朱家。 大太太是親姑母,朱家兄弟是她的表兄,身上又有官職,這婆家人當然不會不知道。
那天朱家的人一早兒就過了,張玉馨天不亮也被折騰起身,沐浴更衣梳妝。老嬤嬤給絞臉,全福人給梳頭。張夫人再持重的一個人,這會兒也難免心酸。嬌養了這麽些的女兒,從今後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天天相見,她受了苦痛委屈都得自己承受。做女人不易,做人家的媳婦兒尤其艱難,讓張夫人怎麽能放心得下
又林她們各自說了好些吉祥話,一時聽著外面鞭炮聲震天匝地的響起來,這是花轎到了,響的是迎門喜炮。
新郎這邊兒下馬叫門,這難新郎可是說是必經環節。娘家有人,新郎也是有人壯聲勢的,總之不管文的武的,這邊兒出題那邊兒就得接下。
三句問過,新郎不是沒見識的,頓時覺得門裡人可能不簡單。等開了門一看,朱慕賢哪這位這兩個月可是大為風光,有宋學士掌識,還曾蒙聖上誇讚,隨後立即擢升官職。
新郎態度當然更加謙和有禮,對這同位表舅兄著實親熱,有心交好。
又林她們送走了張玉馨,張夫人還打起精神操持應酬,大太太是嫁過女兒的,深知道這會兒張夫人的心象挖走了一大塊兒似的,格外的難受,可還得在這兒強顏歡笑,於是力勸她歇息一會兒。
“那哪能成呢,今天是大喜日子,又來了這麽多親朋,我哪能因為自己心裡不得勁兒就扔下客人自己躲起來的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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